苗隐闻言身子伏得更低,“皇上本就康健,何须苗隐班门弄斧求皇上饶命。”
梁远臻冷哼,“苗隐,朕若不杀你,也是你的分寸救了你。”
苗隐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万分庆幸,幸好他没有依皇后所言,对苏娴下手。否则,就是有十个皇后也救不了他。
“皇上明鉴。”
梁远臻点点头,“苗太医你先回去吧。”
梁远臻没有问他关于皇后的事情,也没有问他关于那些药的事,他便明白,梁远臻是什么都知道了。
仍有些不放心,苗隐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药瓶,“皇上,那送药的事----”
“照旧。”
“是。”
出得宫来,苗隐只道,与天斗,与地斗,莫与帝王斗。
看来如今能保他命的根本就不是皇后,而是苏娴。
快步进了太医院,老远他就看到苏娴坐在案前翻着这个月的太医出诊记录。
他端了一盏茶,放到苏娴跟前。苏娴并未理他,仍是皱着眉头看着厚厚的出诊记录。
苗沉不住气,“苏院正?”
“嗯。”
苗隐将那盏茶往前推了推,“这药茶可是苗某亲自沏的,美容养颜,苏院正不妨试试。”
苏娴听苗隐这么说,随手端起,轻抿一口。
不错,苗隐放了不少上好药材在里面。只是,苏娴忽然想起什么来,合上出诊记录,抬头看着身旁的苗隐。
苗隐知她要说什么,赶忙解释,“苏院正放心,茶里的药材是苗某自费,您放心喝。”
苏娴闻言不在说话,她知他如此殷勤必有事和她说。
苗隐看她不紧不慢一口一口喝着茶,终于忍不住开口,“苏院正,苗某能不能求你件事?”
“哦?难得苗太医也有事相求,说来听听。”
“嘿嘿,苗某想说的是,苏院正平日可不可以多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看,我苗隐的医术虽不如你,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是?你说,万一哪天我不在了,那些与我相熟的百姓来义诊见不到我不得埋怨你这个院正么。”
苏娴有些奇怪,明明今日是他进宫给梁远臻送药的日子,怎么回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又翻开放在一旁的出诊记录。
“苗太医,你虽每月都进宫,不是给皇后娘娘看病,就是给皇上送药。可为何这出诊记录上从不记录苗太医的药方?”
以前,无论是他进宫去找皇后,还是送药,都刻意不让人在记录上备案,关于他开了什么方子更是无人得知,他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苏娴问起,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
见他不愿说,苏娴也不强求,只说,“苏某觉得,往后这苗太医还是按规矩来,好好留案备查的好。”
“是是,苏院正说记那就记。只是,苗某刚才说的事----哎,你别走啊。”
苏娴已经迈过门槛,“苗太医,今日该散值了,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此后几天,不论苏娴何时来,案前总放着一杯热热的药茶。
荣华宫,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这么多菜,依旧是只有梁远臻和苏娴两个人。
梁远臻幼时生活在宫里,也是一人用一大桌子菜。后来,在离州,生活没有那么优渥,他也吃过苦。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奢侈的人,只是,因着她在,他想让她多吃些,于是特别吩咐了御膳房。
这么多菜,她每道菜尝不了几口就饱了。
梁远臻看她停下筷子,将近前的汤盛好了一些,端给她。
第一次在荣华宫吃饭时,他就不时给她夹菜,盛汤。虽然以前在景云关的时候,他也常常做这些。可如今,他是这睥睨天下的王了。
这段时日以来,她阻止不了他,就只好努力习惯他以一个帝王的身份给她布菜。苏娴低头喝了几口汤,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梁远臻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倒也不催促,拿惯了刀剑的手指灵巧地剥去虾壳,将粉白色的虾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侍候的人被他遣了出去,这些事只好他来做,况且,他也乐得亲力亲为。
她终于开了口,“皇上,明日,就不要做这么多了。就咱们两个,也吃不了这么多。”
对于这个建议,梁远臻像没听到一般,只说,“朕今日下午要出宫一趟,明日才能回来。”
他要去哪,本就不需要向她报备。苏娴觉得,他的去向,也轮不到自己来过问,于是只淡淡应了一声“哦。”
梁远臻要去的地方是皇陵。除却每年大型的皇家祭祀,每年今日他都会单独去一趟,只因今日是他母妃的生辰。
他不愿别人扰了母妃清静,每每都是自己一人独身入陵,随行的人在外候着。他曾想过,会有一日,他会带着她一起去祭拜,可眼前,还不是时候。
往年这时辰他已经动身启程,可今日,他想陪她用了午膳在去。
入夜,偌大的荣华宫果然只剩下了苏娴一人。
她的小榻旁边就是书案,上面放着他走前看过的书和批阅过的奏折。奏折还没有合上,朱红色的批注,是他的字迹,苍劲有力。
他的右臂,调养数月,已经大好,握笔提剑已经没有问题。
至于先前说过他时有头痛神志不清的状况,苏娴仔细想想,近来似乎很少见到。她自己也不确定,他是还记得她,或者根本就没忘记?
在这件事上,他们好像有着一拍即合的默契,谁也不提。
可是,一条性命和三年时光隔成的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