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立刻就有好心人劝王大郎不要轻易告状。
在古代,平民告状是一件很难的事,要找人写状子,还要找状师,也就是律师。很多平民因为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识,所以很容易被状师怂恿着因为一点点小事一直告状,直至倾家荡产,这样的状师叫“讼棍”,摊上了简直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
所以平民轻易不告状,更别说要告大户人家的公子了,那基本是没有胜算的。
就算王大郎利欲熏心,也只不过卖了几坛子假茶,不值得为这点事毁掉一生。
可那王大郎却咬牙切齿地点着头说:“我告!”
“那好。”李绮堂平板地说,“你回去准备状子,投到衙门,府尹自会秉公处理。”
王大郎狠狠地看了看钟意,咬着牙,推开人群走了。
钟意看着这个有武功在身的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个王大郎一定是上头有人,而且针对的不是白鹤楼,就是沈澈。之前钟意以为针对的是她,因为卖假茶,不以盈利为目的,只以败坏白鹤楼名声为要,那一定是某个不希望白鹤楼做大的竞争对手所为。
可王大郎居然要走司法程序,状告兴国公府长房嫡子,如果没有背景,谁给王大郎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沈澈伤王大郎是一时起意,并不是提前谋划,这个王大郎要告沈澈,应该也是随机应变。这么说来,王大郎的后台,从一开始,盯的就是沈澈,而不是白鹤楼?
钟意忽然感到有点冷,太阳正在飞快地向西天坠落,光线越来越暗,起风了,街边的落叶被吹得飒飒响。
秋天,再怎样有正午时的艳阳高照,也毕竟是秋天。
而且已是深秋了。
“钟掌柜。”李绮堂叫钟意,他身边的差役,捧着一盆花,正是那盆落在茶水摊子上的金凤花。
“街坊们说这花是你们带来的,落在了茶水摊子那里,现在完璧归赵。”李绮堂朝那差役点点头。
那差役听了钟意的吩咐,把那盆花放到富贵兄的摊子上。钟意对那差役施礼道谢,又对李绮堂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谢李指挥使还我清白。”
李绮堂公事公办地说:“在下职责所在,只是日后掌柜若是见了那沈二公子,还请提醒他一二,我看那王大郎,不像在打诳语。”
钟意点点头,不再多话,转身去收拾富贵兄摊子上的花草,李绮堂也对差役们挥挥手,准备收队。
乌金扇……他还带着啊……李绮堂正在想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子的一声大叫。
“什么!你也没有钱?”
李绮堂转过头,看到白鹤楼的掌柜正在和那个外邦人大呼小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表情夸张,尤其是那女掌柜,半分女子的尊严都没有,只是急得跳脚。
“你也没钱,我也没钱,怎么把这堆东西弄回白鹤楼啊!你是怎么来的?你走路来的?天啊你可真是个战士!那好吧我们也走吧?什么?你不知道怎样去东城?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坐马车来的……”
女掌柜说到这里,忽然像心灵感应似的,忽的回转身,正好对上李绮堂的视线。
一双晶晶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双好看的杏仁眼睛,带着几分天真,但更多的,是一种叫“真性情”的东西。
“嘿嘿。”这女掌柜毫不避讳她与李绮堂视线对接,反而大喇喇地走了过来,“李指挥使、啊不,李副指挥使,听说兵马司的好汉们最是爱民怜民,最是体恤苍生,是这样的,我和这位富贵兄,也没有半个铜板,也不认识路,还带着一堆花花草草,哦还有那盆金凤花,路途遥远,实在是……”
钟意停住口不说了。
明白人不应该马上接话吗?就算不给马车钱,借也行啊!
可能是李绮堂长得实在是太正义,太像英雄化身了,独立如钟意,也忍不住要向英雄求救了。
可是英雄却指了指遥远的东北方向,干巴巴地说:“你要去的花街,沿着大路一直走到皇城底下,然后再向东,就到了,不认识的就打听一下,很好走的。”
这是一天之内钟意第二次丢脸了。
每次都是因为她太主动。
所以她痛恨主动,就应该万事不求人就对了,被拒绝的滋味真是太郁闷了!
钟意红着脸待在原地,准备认命,和富贵兄推着车走回白鹤楼,没想到富贵兄突然走到李绮堂面前,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跟我们去了白鹤楼,点心,随便吃。”
这句话像催化剂,居然让李绮堂的整张脸都柔和起来,他转过身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差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家母一直想吃这白鹤楼的玲珑饼,排了好几次队都没有买到……”
差役们立刻说道:“大人,您办事一向公正磊落,属下们都很佩服,可是今天这事,你送这白鹤楼的掌柜回去,白鹤楼送你点心,是公平交易,再明白不过的。”
刚刚听说那个小女子是白鹤楼的掌柜,很多差役就想借着这件事跟白鹤楼搞搞关系,拿个几盒点心,无奈今天出来的这个副都指挥使可是名声都传到了皇宫里的铁面无私,人前叫声“李大人”,背后可是叫外号“铁面大王”的。
跟着这样的主儿,谁敢占便宜?
可是人家正好有难,不认识路,结果“铁面大王”却只给人家指了路就算完了。这掌柜也是个一根筋,一次求人不行就怂了,还好她身边的外邦人机灵,知道跟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