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竹猛地一怔,正面,平望过去,正对着归真寺后院的檐顶。他记得的,第一次跟清尘来归真寺,那天晚上,清尘就是坐在这个铺满了燕子瓦的屋顶上,面对着自己此刻站立之处,吹着叶片——
清尘为何会坐在这片屋檐上,朝向此间?为何,会吹奏那么低沉伤感的曲调?
尽管没有见过祉莲,可刺竹却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清尘极像祉莲。如果不是这样,不会有肃淳、安王和姑姑先后的失态。
如此种种,联系起来,让刺竹想到,这不应该是无独有偶,却仿佛是一种默然之中的必然。刺竹心里那曾经模糊的想法,再一次升腾起来,清尘和祉莲,到底有没有关系?
“快去看啊,校场比试了呢!”士兵们争相奔走相告,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赶完校场看热闹。
刺竹刚进营里,才下马,就差点被这些一涌而来的士兵冲散了,他使劲勒住缰绳,随手抓住一个士兵,问道:“校场比试什么?”
“安王主持的比试,选这次出战的先锋官,将军们已经过了第一轮了,”士兵说:“越到后面越精彩,我们都赶着去看看呢……”
刺竹翻身上马,直奔校场。
西郊校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刺竹刚刚拴好马,易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怎么才来呀?这一仗的先锋官,可是毫无悬念的无冕之王,只要得实了这个先锋官,以后圣上的隆恩,可就滚滚而来了!”
刺竹默默无语地看了易奇一眼。
易奇笑道:“你别急,安王亲点了三员大将,是直接进入第三轮比试的,你是其中之一。”
“还有谁呢?”刺竹好奇地问。
“沐清尘父子。”易奇说:“我还奇怪呢,咋就没有肃淳?不过,肃淳挺争气,已经杀进第二轮了。”
“你回来得正好。”易奇催促道:“赶紧地,准备一下,第二轮也快结束了。”
刺竹匆匆走上观战台,一眼便看见沐广驰和清尘坐在安王左侧,他叩拜过安王,按照吩咐,在右侧坐下,瞟一眼台下,长枪进发的正是肃淳,已经明显地占了上风。刺竹轻轻地松了口气,看来,肃淳进入第三轮没有什么障碍了。眼光一移,正好跟安王四目相对,他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安王微微地笑了一下,复又看向校场,似乎并不急于问他此行的结果。
刺竹默然着,望向沐广驰和清尘。沐广驰的心思全然都在观战,脸上的表情随着枪来戟往也相应地变换着,只有清尘,一脸波澜不惊,就在刺竹盯着他,揣度他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犀利的眼神倏地一转,对刺竹是毫不回避,毫不怯弱,直视过来,反叫刺竹吃了一惊,不自然地笑笑,却发现清尘的嘴角,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揶揄。
他在想什么?对这个先锋官,势在必得?
刺竹皱着眉头,正好听见司仪官在叫:“擂鼓,第三次比试开始!”
“进入三关的人员,按名单出列。”司仪官手执名册,念道:“王朝雄……”
“你们三个,最后对决。”安王缓声道:“先看他们比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场下已见分晓,胜出的将军只有两位,一个是肃淳,另一个,就是沐家军水军统领,号称水中钟馗的罗放。
安王环顾左右,微微一笑,轻轻摆手道:“你们三个,可以出战了……谁先去啊?”
“廉颇老矣,”沐广驰起身,拱手道:“这样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还是让给年轻人吧。”
肃淳打马上来,喊道:“我单挑沐清尘。”
清尘缓缓地起身,看着肃淳,慢悠悠地说:“我不和你打。”他转身,面向刺竹,剑眉一挑,长声道:“你——”
两匹马,相对而冲,“当”的一声脆响,长刀和戟相撞,一侧身,两人照面。
“为何不用大刀?”清尘斜着眼睛,一脸寒霜:“你若让我,我必不让肃淳!”
刺竹一听有些发急,自己的猜想难道有错?清尘应该是不愿参战的,虽然原因很多,但相让似乎是定局,缘何此时,跟自己杠上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本想是自己败在清尘手下,再让清尘让给肃淳一个邀功的机会,至少表面上不会有相让太重的痕迹。可是清尘若执意相争,自己的承让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还在思量间,长戟已经戳了过来,出手凌厉如风,瞬间指向鼻尖。刺竹一偏头,想也没想,抖着长柄,飞刀砍下,一股冷气直劈清尘头顶。清尘迎戟一顶,越过头顶,只听“啪”的一声,戟杆断了!
众人惊呼一声,却见清尘灵巧地避开,刺竹砍了个空,虚惊一场,场上响起一片不约而同的吁气声。
清尘一勒缰绳,雪尘马飞奔,掠过兵器架,他一鞠腰,取下一杆长枪。双手握枪,折头再刺,“刷、刷、刷、刷”只听见声音不断,那枪也如同闪电一般,短短的时间里连刺数下,直看得人眼花缭乱,随即一片叫好声。
刺竹脸色发紧,这速度快得他无暇应对,虽然包了枪头点了白*粉,可是他前胸,已经是白点数个。意味着,他被刺中了几次。
清尘那惯有的阴冷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他收回了枪,看着刺竹,压低声音道:“归真寺可有收获?你若心思太杂,不能全力应对,我就能轻而易举地赢。”
刺竹顿时明白了,清尘说这番话,就是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智。你是故意提及,唯恐我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