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高中举告诉香馨,说这日是他们朱雀营当值,他会寻借口在丑时将秋华殿的侍卫支开,只叫我小心行事。
我一人在殿里坐到丑时将近,才冷笑一声,孤身朝秋华殿而去。初冬寒意渗人心房,天上乌云掩月,只能偶见光亮,我藏在暗色中,无人瞧得到我。直到了秋华殿,门口更是一个人也没有,我晓得高中举已经将侍卫调开,推门便进了秋华殿。
殿内早已休息,当值的两个宫女,坐在外殿,背对着我正低声说着话。我悄悄地掩身过去,飞快地分别两人的昏睡穴上一扎一收,她们便互相靠着睡了过去。
我进了内殿,见到简昭仪熟睡在床上,小皇子却不在身边,想必是和教养嬷嬷睡在偏殿。我摸出火石,点亮了一支蜡烛,瞧着简昭仪。她虽然闭目睡着,依然是一幅玉貌花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瞧了半天,才冷哼一声,将挈燕贴着她的耳朵,信手一拔,挈燕扬声便出了鞘。
这金玉撞击般的声音,在耳边听来,极为清亮。她陡然惊醒,睁大了眼睛不住地喘气。才发现身边有亮光,转身朝我看来。
我上前随手就用挈燕顶住了她的喉咙,她正要大声尖叫,我稍稍用力,笑道:“昭仪娘娘,睡得可安稳?”
她瞪大了双眼瞧着我,终于强忍下了叫声。我微微一笑,收了挈燕,坐到了桌子旁。她怔怔瞧了我片刻,才披了衣服,站到了我对面。
“青鸟,你若有事,明日叫人来请我便是了,何必深夜前来?”她低声道。
我淡淡一笑:“不是夜深人静。昭仪娘娘如何肯对人吐露心事?”
“你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心事?”简昭仪赔笑道。
“昭仪娘娘是聪明人,何必故作糊涂?”我冷笑一声,“桓儿日日喂我吃的粟米糕,莫非也要我请娘娘吃一块么?”
她闻言浑身一颤,终于坐了下来,半晌才悄声说:“我并不是存心要害你的。”
“那便是有人逼着昭仪娘娘了?”我冷声道。
“我只以为那是藏红花。可我没想到那东西竟然有毒。”她低声叫道,“若我知道,我定然不敢这样做。”
我摇头哼道:“你自己落的毒,你如何不知药性?”
她道:“这药是我从钰妃手里拿了的。她只说这是藏红花,我便信了。”
我听得一愣,道:“你自己说钰妃一向自视甚高。怎么又同她往来?”
简昭仪默然了许久,才哑声道:“钰妃一直瞧不上我,可那几日在皇后处,她又同我讲话。后来又来我秋华殿寻我,她同我说。她虽有二皇子,可皇上一向对皇子不亲厚,对我们也是若即若离。如今皇后都避忌着你,若你一朝有了身孕,她和昊儿,便是再无地位可言了。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几次。我听了总是心跳。”
“她又说听说我月信不调,给我带了一包藏红花,又叫我莫要多用。说怕用多了便会不孕,我便收下了。那日在你殿里便听到皇上说想要你生个孩子,我想到桓儿,一时鬼迷心窍,便……”
“可我真不知道这药里有毒。我……”简昭仪拉住我,哀声道。
我怔愣了半晌。苦笑道:“莫说你不知道,只怕钰妃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简昭仪怔道。
我沉声道:“她既想借你手来害我,若知道这里面有毒,怎会叫你服用?若你出了事,她如何撇的清?她虽鲁莽,可也不是蠢钝之人。”
简昭仪一怔,脸上忽现惧色:“钰妃说这药她从花婕妤处要来的,她说藏红花珍贵,只能借花婕妤和皇后娘娘之手,才能从御医院多要来了些。我只当她要与我结好,在宫里自保,可我没想到……”
我想起那日皇后同我的一番讲话,心中透亮,不禁冷哼了一声。我抬头看着简昭仪,恨其不争:“你怎的如此糊涂?这十数年来,前后两朝因皇子相争闹出了多少事情。皇上心有余辜,才会对桓儿严加管教。可你无心照料桓儿,日日借桓儿之口去寻他,如今又做了这些事情,若被他知道,早晚连累了桓儿。”
她听我这样说,怔了许久,瘫了下来,喃喃道:“我怎会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歌女,我怎么会知道这许多纠葛?”
我冷眼瞧着她,心中又气又痛,许久才低声道:“你若还要桓儿好好的,不欲骨肉生离,从此便莫再行差踏错,也莫再轻信人言。”我闭眼叹道:“我只为了他和桓儿,便当作什么都不晓得。”说完,我便欲离开。
“我怎么会知道……”简昭仪仍是喃喃自语,突然对我叫道:“我怎会知道皇上的心思,他将心思藏的那么深,我每次只能去猜,可我怎么能猜得透皇上的心思。他对桓儿严苛,我只以为是他未将我这个娘亲放在心上而已。”
她突然起身拉住我,指着房里道:“他只问了一次我可会写字,我便寻了帖子日日学什么黄太史的字;他第一次说我穿青色好看,从此我便只有青色的裙子;他只问了一句蓬莱青鸟几时回返?我便在殿里豢养了这许多蓝色的鸟儿。可我如今才知道,是因为你以前爱临那字,你爱穿青绿的衣裳,青鸟不过是你的名字……”
我转身看这秋华殿,殿里挂了好几个鸟笼,只是现在笼门大开,鸟儿早已不知所踪;书桌上果然放了不少帖子,还扔了一张写了一半的字;我想起香馨曾说她服饰古怪,想必以香馨之伶俐,早就看出了些端倪。我瞧着她,她面上梨花带雨,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