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了王府,衡俨一路送我回御六阁。我想起今日和章华清见面,问他道:“三哥,五哥他们明日可是真要再去见章师叔?”
他点头道:“是。”
我奇道:“你如何不去?”
他淡淡道:“他们去了也是吃闭门羹,我何必走这一着。”
我听了更觉奇怪,追问他道:“这又是为何?”
他答非所问:“你说你师叔性格高傲,我瞧他年纪越大,这傲骨只增不减。”
我调笑道:“你瞧他长得粗鲁,便嫌他骄傲得过分了么?”
他也笑道:“他是你的亲师叔,我哪里敢得罪。”
恰好到了院子门口,我突地想起他昨夜赖在这里,今日又一派胡言,怕他今日又给我添麻烦。便站在门口,悄悄把住了院门,不让他进。
衡俨不知缘故,只站在一旁继续说道:“大凡性子高傲之人,大多心中主意坚定,旁人难以说动。能动者,唯情一字尔。你今日见了他,他再不肯见你,他心中应该已有分数。再多说也无益。”
我倚着院门,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为何不同五哥说,省得他白跑一趟。”
他低头瞧我道:“你岂不知容植也是清高之人?”
我淡淡一笑,没回答他。他也笑笑,又说道:“他太过自信,不愿揣摩他人心思,更不会听我的意见。”
我若有所思,低声道:“如此说来,只能听天由命。”
他淡然道:“尽人事,听天命。你我都已尽力,其他的,便交给上天吧。”
他举步要进院子,我拦住他道:“若有事情,便在这里说了。”
他道:“还未吃晚饭,叫香馨去厨房弄些来,我同你一起吃。”
我笑道:“你若想吃,便回去叫苹姐姐给你弄。我这里可不招待。”
他一愣,瞧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问我道:“你这是为何?”
我微笑道:“一个人若太过高傲,便只会由着自己,全不体谅他人处境,活该吃闭门羹。”说完,便“哐当”一声关了门上了拴,将他锁在门外。
此后衡俨便一直没再来御六阁,香宁遇见四平,才知道马时造一心攻其不备,没几日便整合了六万精兵,加上老弱病残后勤运输等,号称十五万大军,直取曲靖。各地勤王之师未到,曲靖城只有五万人马,朝廷一片混乱,各种不利言论甚嚣尘上,皇帝头痛病发作又病倒。容植在朝廷上训斥了主张和谈的官员,上官煌留下一万兵马守住曲靖城,自己带了剩下的四万兵马和马时造的大军在并州对峙。上官煌兵法老道,马时造气势汹汹,双方死伤无数,上官煌死伤一万,也挫了马时造的锐气,一时僵持不下。如今曲靖城人内,人人叫苦,更有奸商趁机抬价。幸得明希打开国库粮仓,衡严令官员严查囤积居奇,这才让物价平稳,百姓暂时安定。
这场战争如此惨烈,再打下去,不管谁胜谁负,只怕都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我避在御六阁,唯一盼朝廷的兵马能战胜叛军,再愿章华清能以苍生为念,出手相救。
约撑了一个半月,听说朝廷勤王之师陆续赶到,对厉州形成围势,可马时造靠着厉州天险,粮草又足,双方仍是相持不下。又过了十来天,才忽得听说厉州城的旗杆上,挂出了马时造的人头。他手下群龙无首,更是人心惶惶,各自散去,厉州城便不攻自破,只是楚王仍然不知所踪。
我估摸着,大约是章华清终于顾念百姓,因此将马时造一股而擒。我心中高兴,心想皇帝大约终可以静养身体了。只是衡俨仍没有来,他本来管着吏部,大战过后,又要重编整顿厉州的官吏,自然忙碌。
这时已是寒冬,窗外又是大雪纷飞,屋内烧了炭火。我着单衣站在窗前,不知道这雪何时会停,只瞧着它在空中纷纷扬扬,时而流风回雪,时而轻舞飘扬,别有一股潇洒。我看得呆了,不自觉双手拉开了房门,北风夹着飘雪扑簌簌的掉入屋里,我却浑然未觉。眼见得院门也被人轻轻推开,那人披着一条玄黑的大氅,迎着风雪迈进了院子。
我恍惚间看到去年的容植,披着一条火红大氅,站在院子里,高声叫我。我仿佛听到了容植唤我:“青鸟,青鸟,快出来。”我心悸难耐,只着了单衣,鬼迷心窍地跑出去接他,他见到我,从院门口紧走了几步。我在雪地里绊了一跤,踉踉跄跄的跌向前,却正被他抱入怀里。
我听到他叫道:“哎呦,怎么不穿衣服?”我泪水涔涔而下,抬起头来,望见的却是衡俨。再看又是容植,我分不清是谁,只被他一把裹入大氅内。他身体温热,暖和着我冰冷的躯体,我再不理他是谁,只贪恋他怀抱温暖。漫天大雪,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漫天的花雪落在身上,瞬间便融化了。
衡俨拥着我回屋,我裹着他的大氅坐在贵妃榻上。他转身关上房门,又将炉火挑旺了些,才坐到我旁边,握住我的手问道:“这么凉?”
我摇摇头。他嗔怪道:“怎地不穿衣服跑出来?”
我抬头朝他微微一笑,道:“你许久未来了。”
衡俨一怔,似乎没料到我如此回答,略有些惊喜,终又不动声色,笑道:“你把住了院门,我进不来。”
我又摇摇头,只笑不语。他抓着我的肩,将我身子转向他,柔声道:“青鸟,我……”
我微笑道:“从今往后,这院子的门一直为你开着。”
衡俨凝视着我,我毫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