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果然是个安静恬淡的小湖泊,四周种着杨柳,一道堤防通到湖心,中间是个原木的亭子,很有江南小桥流水的味道,这是个好地方,杀人放火都不容易被看到。
我们默默踱到湖心的小亭子里,唐夫人悠悠的说:“人上了年纪啊,就总是会想起很多往事,爱过的,恨过的,当时再怎么的刻骨铭心,到了后来,也只能是存于回忆,任凭什么,也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是的,我和老爸,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段记忆,还是她刻意要遗忘和丢弃的记忆,她从来也没在乎过。
我冷笑,问:“您也有恨过的人吗?”她似乎陷入回忆,心不在焉回答:“自然有的。”我说:“其实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您,你恨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唐夫人猛然一惊,有些失态转头看着我,我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听了这个好消息很开心吧?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要不要也听听?”她脸上那万年优雅雍容的微笑终于开始破裂:“你说什么?”
我最讨厌这样问话的人:你说什么?你干什么?明明都清楚了对方要说什么要干什么,还故意虚伪的反问,非要别人再来重复一次,我觉得这是要给自己争取反应时间的狡猾的问话,她肯定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反应才最正确。
我决定配合她的演技:“唐太太,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虽然老土了点,但是很惊喜的,好消息我已经说了,坏消息我也一并告诉你,你的女儿要和你儿子结婚了。”
果然仇恨扭曲人性,我虽然已经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气死她,我巴不得把她当场气晕气疯。
唐夫人一把掐住我的手臂,力气很大,我忍着绝不叫疼,“你爸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她长长的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服,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完全忽视了我后面那一句量身为她打造的女儿和儿子结婚的惊悚消息。
我忍着疼痛,露出残忍的微笑:“两年多以前,他在马德里给你打电话,你挂断了,就是那一夜,他心肌梗塞死了,如你所愿。”我狠狠推开她。
唐夫人后背撞上小亭的柱子,她也没喊痛,仿似已经失去痛觉,只是顺势软软的坐倒,我冷笑:“就这点胆量,当年居然狠得下心抛夫弃女,也太逊了吧?”
千年妖狐果然是千年妖狐,不一会就调整好了情绪,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虽然脸色还是发白,但基本恢复了战斗力,事实上我们都不是因为内疚就会一直哭鼻子自责的言情文女主性格,她立刻简单扼要的作了解释。
老爸打越洋电话来时,她正和现任老公唐先生在一起,她不能在那种情况下和前夫通话,因为唐家所有人包括她的先生,都不知道她有过这么精彩的过往,她没有办法,老爸的死是个意外,她并不想这个意外发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妖狐诚恳的表示了抱歉,希望我不要再记恨她。其实我完全能够明白,我和老爸早被她划出了她的生活圈子,连记忆都封印存档,估计没有个五十年绝不解密档案,对妖狐来说,我们父女是她功力道行还不够时犯下的错误,是她修道路上的耻辱。
我们是她根本遗忘的前尘旧梦。
妖狐最后希望我不要再招惹她的宝贝独子,也不要为了报复搞什么姐弟婚恋来反道德反传统反社会,如果我需要什么补偿,她会尽力实现。
她果然从来就没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半点要认女儿的意思,当然,我也没这样指望过,我只是感到绝望的痛苦和寒冷,我原本以为我就算知道她真实的态度,我也不会受什么伤。
我把妈妈一词已经抛弃得太久,可是,当这个和你有至亲血缘关系的人,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却看不到你,哪怕早已认知这个事实,还是会从心里刺痛出来,每一根刺都像刺猬的针内翻,全部刺了自己。
我生怕自己的软弱被敌人知悉,只能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故意笑得很大声:“要我原谅你?太太,那很难,我第一个要毁掉的,就是您的儿子,走着瞧吧。”她失声说:“别碰丹伦,你冲我来吧!”
她也有软肋,她的儿子就是她的软肋,她不是不会疼子女,她只是不疼爱我。
我站定,回身:“您,不配。”妖狐失魂落魄,我终于能见到她高贵精致的面具破裂,心里很一阵愉悦,妖狐低低的说:“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为什么不肯听我劝,我可以给你很多财产,让你半世无忧……”
我嗤的一笑:“我要是嫁给唐丹伦,以后您的财产,就全部是我的。”我丢下面如死人的妖狐,扬长而去。
当然,我明白我自己说的都是气话,我要是敢去嫁给唐丹伦,鄢帅哥第一个会毫不犹豫掐死我,我只是恨我自己会那么在意妖狐的态度,所以我要狠狠刺伤她,巴不得弄得她鲜血淋漓,痛苦辗转。
这天我上班就不可避免的迟到了,我只好诚恳的给唐总经理道了歉,这几天唐氏的高层都在密集的开会,据说有人暗箱操作唐氏的股票,在大量收购,意向不明,唐丹伦上任不久就遇到这档子事,天天焦头烂额。
唐总同学爽快的接受了我的道歉,就又一头栽入无边的会议之中,我处理了一些公事,就接到罗校草的电话,校草好久没和我联系了,估计是正和唐以深打得火热,我:“啊,校草你终于舍得打电话来了啊?”
罗灿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