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离猛然抬起头,诚惶诚恐的表情微变,父王为何会在此时提起柳新雅?
“父王,此话是何意思?儿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柳司酝跟儿除了审问人犯的时候有过接触之外,儿与她再无任何往来,您怎么能将儿想象成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大局,英雄气短之人!”李莫离声调有些拔高,神情倔强带着一丝受伤。
赵王眯起眼看着儿子理直气壮地的神态,像极了先帝的眉眼有种不怒自威之态。
李莫离的回答迅速坦荡,态度毫不迟疑,赵王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他揣度世子的心思出了差错,本以为这回调查隐卫的案子,世子又跟那个调酒的丫头有了接触,李莫离的心思再次开始活络,这才做出如此不知轻重的决定。
李莫离太像先帝了,正因为这样,赵王更怕的是,李莫离会像先帝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一世英名!
赵王脸色放缓,“不是最好!否则,本王绝对不会让那个丫头看到明天的太阳!”
李莫离心中一凛,父王对柳新雅的不满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什么事都会迁怒与她,这回幸好他反应及时,那么下回呢,会不会他来不及反应,小雅就无辜受到伤害了呢?
想到这里,李莫离小脸一沉,语气严肃,“父王,您答应过我!在儿完成您的心愿之前,不会对柳新雅出手!”
赵王嘿嘿冷笑地看着他,“那是在你没有做什么损害到了本王利益的前提下!现在嘛,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当太子吗?你的好兄弟发现了麝香的秘密,睿帝自己的子嗣即将诞生,你还有什么机会!而你居然将本王手中牵制皇上的最大筹码拱手献了出去!”说到这里,赵王的怒火再次升腾!
李莫离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向赵王。“父王,您心心念念让儿当上太子,是为了大周,为了实现您的雄图大志,还是只为了满足您当年的遗憾,以泄私愤?”
赵王被李莫离直白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他有些狼狈。
“当……当然是为了为父的志向,为了大周朝的发展!今上的才能有限,若不是这些年本王的帮持。我朝焉能如此国泰民安?!”赵王的回答正气凛然,其中有几分真心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李莫离垂下眼眸,重新跪正了身子。其实赵王的真实心思他根本不关心,如何说服父王答应撤藩才是正事!
“那么,请父王听听孩儿的想法——”李莫离缓缓道来。
“治大国如烹小鲜,应徐徐图之。请父王回想一下,大隋朝何以灭亡?还不是因为隋帝开通运河。征用民夫无数,又远征高丽,劳民伤财,以至于国库空虚,民心思动,地方军阀藩王割据。中央号令难行。天下方定,本应于民生息,恢复生产。而民心未定,再起波澜,又怎能不灭?”说道这里,李莫离顿住,留意了一下赵王的脸色。
赵王渐渐面露沉思之色。
李莫离心下大定。接着说:“再看我朝——当年武皇圣祖,集天下大权与一身。朝廷之号令,各地藩王无一敢不从。大周开国之初,天下安定平稳,万朝来贺,盛世乾坤,无与伦比!这藩王之火,在武皇当朝之时已然微弱!”
赵王听得也忍不住叹息,当初武皇以女子之身登基为皇,改国号,立新政,巾帼不让须眉,可惜接替武皇之位的依然是李姓皇室之人,恢复李氏的尊荣被潜移默化的实行,渐渐地,武皇立下的各种法令名存实亡!
李莫离的声音略显沉重,“只可惜天不佑我大周,武皇殡天之后,再无圣主来压制各地藩王。而各地藩王也如麦田中的隐火,渐渐起了声势。如若再不加以阻止,必然会星火燎原。等到各地藩王恢复了元气,这大周的一锅小鲜早已经被这熊熊烈火烧的灰飞烟灭。”
看了一眼赵王凝重的神色,李莫离朗声继续阐述,“大周朝的世家贵族,剥削平民,侵占土地,害的民不聊生,依仗的是什么,还不是各个藩王的裙带关系!藩王势力一日不除,君权一日不能集中,那些像毒瘤一样的贵族世家就会牢牢的把持国家大半的收益,现在国库空虚,百姓清苦,可是贵族们的生活却骄奢淫逸,铺张浪费!”
赵王脸色难看起来。
“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若让这些藩王将天下搅闹的民不聊生——那么,父王,儿问您,儿还争这个太子之位做什么?当个纨绔子弟,富贵闲人岂不自在?反正到那时这大周的万里江山究竟是大周皇帝的天下,还是各地藩王的天下还未可知!”李莫离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的埋头叩首。
能说的他都说了,父王听进去多少,就是他的事了。李莫离这些年经营乌棚村,对百姓疾苦看的透彻,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就算不为了太子之位,身为皇室子弟的责任感,使得看到民间这些不平之事的李莫离都义愤填膺,各地藩王的劣迹简直罄竹难书!
赵王的内心震动不已,世子之言简直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言论,他一定要好好奖赏世子的先生,居然将世子教导的如此忧国忧民,深谋远略,这样的见解,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关键!
赵王本以为,世子原本是被他逼着才有了争位之心,那么李莫离心里肯定有些不乐意,甚至有抵触之心,所以赵王才使用一切手段钳制出李莫离,甚至不惜用柳新雅威胁。
可今天听李莫离一席话,赵王才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