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非常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左焰隔三岔五就要出差,到山外去淘货,虽然隔几天就会回来,还会给孩子和李艳带回一些镇子上没有的东西。但丈夫每次出门,李艳的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现在想来,那就是女人的第六感预先得知的凶兆。
果然,三年前的夏天,左焰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艳打过去,电话是通的,一个陌生的男人接了电话,自称是一个警察。李艳正要问左焰出了什么事儿?那头就挂断了。再打仍然是通的,却一直无人接听,要么就是自动语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过了几天电话就停机了,失去了任何线索。
李艳去问母亲。
母亲说不知道。
李艳收拾行礼,要到省城去找。
母亲却说左焰受了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回来。
李艳就等,一等就是一年,仍然没有左焰的任何音讯,又去缠着母亲要左焰的地址。
母亲却让她再等等。一年又过去了,左焰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李艳一定要母亲将左焰的地址告诉自己。
母亲就说,为了燕儿,你不能去找左焰。
李艳看见母亲的表情,与父亲“意外遭受枪击”之时毫无二致,心里万分紧张,她生怕母亲告诉她,左焰也遭到了“意外。”
她知道母亲一定隐瞒着真相,但她看看母亲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想想年幼的燕燕,便将这个巨大的疑问咬碎在牙齿缝里,吞进了肚子。
李艳就这样度日如年地过了三年。
血红的夕阳从峰顶向山背后滑下去,夜色从悬崖上降落在山谷中,无数星星顶在山头上,似乎一举手就可摘下来。星光下,校舍隐隐,萤火虫飞翔,墙角下还传来呱呱的蛙鸣,显得那样的静谧安祥。
母子二人的栖身之所在操场东边,是一栋教学楼,一楼是砖石砌的教室,二楼全由木材搭建,顶上盖着瓦片。母子二人住在二楼,楼上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李艳将生日蛋糕拿到走廊上的小木桌上,打开包装盒,用火柴将蜡烛一根根点燃。燕燕坐在小马扎上,两只小胳膊架在膝头上,肉乎乎的两只手掌举着稚嫩的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涂满奶油的蛋糕,就好像自己是一只等待采蜜的小蜜蜂。
小燕燕的神情恬静安逸,自得其乐,简直就是微缩版的左焰。
李艳坐在儿子旁边的另外一张小马扎上,将一个五字插在蛋糕中央,说:“宝贝儿,我们一起唱生日歌吧。”
唱完歌,李艳说:“我们小燕燕,又长大了一岁,祝我们宝贝儿生日快乐。”俯身在小燕燕红彤彤的脸蛋儿上很响地亲了一下。“吹蜡烛吧!”
“还没有许愿呢!”小燕燕懂事地说。
“哦哟,妈妈都忘了。许个什么愿呢?”
燕燕将两只小手合在一起举到胸前,仰起花儿般地脸盘,望向璀璨的星空。
看着儿子天真的样子,李艳真想痛哭一场,但是,她却可爱地笑着说:“宝贝儿,许愿要闭上眼睛才灵验啰。”
“嗯。”燕燕很听话地闭上眼睛,抿着小嘴,心里默念着,过了几秒钟,他睁开眼睛问:“妈妈,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妈妈来猜一下,看能不能猜中。”
李艳说了好几个愿望,小燕燕都说不对。
“看来妈妈猜不中喽。”李艳装着害羞地样子说。
“妈妈,我告诉你吧。”
“嗯。好吧。”
“我许的愿是让爸爸快点回来。”
李艳心里针扎似地痛,她飞快地抬起手在眼角抹了一下,将儿子深深地拥入怀中。
蜡烛还在哧哧地烧着,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投在长长的走廊上,放大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那么孤单。
“我的冤家——你会回来吗?”
李艳对着飘渺的银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