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主仆两个只好又灰头土脸的转去正房,同余氏和李岚峰赔不是。
也是他们去的巧,李岚峰这两日正要同总统先生一道出趟差,便早早就起了。这一趟差事有些不易,据说是大连至长春的铁路出了问题,而那段铁路恰属于沙俄殖民地内,在日俄战争中又被日军占领了去,旧京多次索要才终于使得日本方面松了口,说要将此段铁路归还。眼下在这个关键时候出问题,旧京方面当然要加急指派人手过去查看,原拟定的是外交部大臣同铁道部大臣一起去,临出发前东北那边来了一通急电,总统先生便改了主意,要自己亲自去。
李岚峰身为海军部军学司长兼旧京军区总司令,少不得要陪同总统左右。
季元带着李桧进门的时候,余氏正在房里给李岚峰收拾衣服和行囊,季元便乖乖的跪下去给他们请了安,又道:“孩儿昨日不孝,酒后失德,顶撞了父亲和母亲,还请二老责罚。”
余氏一面收拾衣服,一面让娜琳去外头吩咐人置备早饭,横竖就是不看季元一眼。她昨夜里让这个顽劣的小儿子气得一宿没睡,今儿早起来还有些意难平,便故意将他晾在那里。
李岚峰看一看他夫人的脸色,又看看垂头丧气的小儿子,不由得笑道:“罢了,罢了,难为他一大早就来给你认错,夫人,你就原谅了他罢。”
“母子之间,谈何原谅?我这是要让他长个教训呢!”
余氏瞥一眼自己的丈夫,他倒是个会唱白脸的,每一回她教训子女的时候都是他出来做和事佬。
李岚峰默默地笑,诚然他不反对适当的体罚可以增进一个人的成熟,但是,都这么大的孩子了,再这么跪下去,以后在家里头可怎么抬头做人呢?便又给季元求情道:“昨天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既然知错,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就不问问他,他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定是怕他大哥找他算账,才跑我这里认错来的。”余氏瞪了小儿子一眼,将衣服往床上一丢,索性也不去收拾他,便在那太师椅上坐下道,“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对对,母亲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季元这会子哪还敢顶嘴,忙不迭都点头附和了,又说,“妈妈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了,还有大哥那里,是我昨日喝醉酒胡说来着,大哥和大嫂之间其实和睦得很,就……就今天我见着大哥,他还教训我不许我去见大嫂呢,说大嫂还没起,我要是请罪也得等吃了早饭再去。”
“哦?你大哥当真这么说?”
“当真,比珍珠都真。”季元点头如啄米。
余氏偏过头去望了一望李岚峰:“昨儿我问囡囡,她说伯醇也只在新婚头一天里喝醉了酒才到书房睡下的,我原本还担心他们小夫妻之间因此会生嫌隙,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我就说你是瞎操心。”
李岚峰扣着长衫上的衣扣,向他的夫人一笑道:“他们两个脾气见地都十分相近,只有说得来的份,岂会生嫌隙?你只听季元酒后胡说八道,就是听不见我的意见,幸亏季元来说个明白,若不然你再叫了曼之和伯醇来,那才叫他们恼火呢。”
“我这不也是担心他们夫妻的感情嘛。”余氏嗔他一眼,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编排她了吧?她为的什么这般操心,还不是为了儿女们都过得好,为了李家好?
李岚峰对于她的嗔怪一笑置之,他系好扣子,又亲自将床上散落的衣服都叠整齐,道:“我今日正要与总统一道出去,设若他问起曼之,我也有话答复他了。”说着,一瞥小儿子,又训诫他道,“还有你,昨日的事你该长个教训了,那个晁家的小姐,显然与你无缘的,你还是放下罢,安生当你的兵。等我回来,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我的部队里去,总不能一直让你这么小打小闹的,也该上沙场锻炼锻炼去。”
“是,父亲。”他说一句,季元便点着头答应一句。
李岚峰收拾完行礼,瞧他还老老实实跪着,一时乐道:“好了,别跪着了,难得你在家,去给你爷爷请个安。”
“是。”季元告了退出来,大大嘘口气,还好有父亲在,抵挡住了母亲即将出口的炮火,要不然自己这一双腿还不知要跪到几时呢。他带着李桧,左右是无事,当真就去上房那里给李承续请安去了。
家里好歹又安生下来,宛春和周湘找了几遍慕言都找不到,就无奈放弃了。周湘心里亦是生气得很,待得听到宛春说季元还因慕言的事喝醉大闹了一场,心里头却又不是滋味起来,倒把对慕言的气给消下去了。
李岚峰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伯醇和曼之原打算是要装一装样子,待母亲的疑心过去,伯醇再搬回书房去住。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兴许是当真怕他夫妻两个会闹别扭,余氏居然又将娜琳派了来照顾他们起居。
虽说娜琳每日也只是早晚过来看一看,多数时候还是在母亲身边听吩咐,但就因着她早晚的监视,伯醇倒不敢贸然就说要搬回书房里去了。好在曼之也不恼,她同伯醇住了几天,见他行止端庄,毫无冒犯之态,慢慢就放下了对伯醇的戒备。
她们夫妻都是喜读书的人,伯醇房中的藏书也多,瞧着曼之近来对于明清小说十分感兴趣,便大方的贡献出自己的珍藏本来给她。曼之自然喜之不尽,又看那书页上还有伯醇的批注,她若是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