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还担心她是为了父亲身亡之故,才忧心至此,便没少往李家跑去同她作伴。
也正因为她,李家上下皆以为宛春已经度过了心里的难关,开始接纳要嫁去容家的事实,余氏甚至早早就将嫁妆预备整齐。
她心疼幺女,给她的无一不是最好的,便是总统府的丫头得知,都少不得在曼之耳边嘀咕,道是余氏也真舍得,几乎搬空了半个静安官邸。曼之付之一笑,又嘱咐杜鹃等人不得胡言,道:“再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李家对于四小姐的亏欠,以后你们再不许拿四小姐的婚事乱嚼舌根。”她是过来人,当然懂得宛春这一回出嫁的苦楚,只是如今她的婚姻已经有了起色,盼也只盼宛春将来不会有“何事西风悲画扇”之际遇。
训完了话,曼之少不得要问起总统府那边的情况,她别的不担心,只担心景侗。杜鹃倒劝她安心,说是总统府那边近来一直都安静得很,大少爷张景祖每日里几乎住到办公楼去,二少爷张景邺忙着新闻报道,四少爷远在国外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也无需多虑。五少爷元宵节时候回家一趟,住不上两日就又回部队里去,总统府上下仍还是六小姐曼宜陪着华氏左右。
曼之宽一宽心,看丫头们抱着衣服被褥出去晒,忙起身去将伯醇的被褥也命人搬出来,一道晒晒太阳。
杜鹃无意中发现她夫妻两个还是分床睡得事实,免不得要唠叨几句:“大小姐,你同李家大少爷少说也结婚一年了,再不生个孩子,仔细叫人背后说道呢。”
“张李两家都才经历过大丧,这会子谁敢说这种生子的闲话?”曼之近来没少看明清的小说,又花心思钻研过明清的文化,平日里她十分不稀罕古代三纲五常的制度,但这会子倒又拿出来堵住了杜鹃的嘴,“照理来说,我们两个就该三年不合房才是。”
“嗨呀,现如今谁还论及封建的那一套老思想?”杜鹃跟着她时间长了,也懂得不少大道理,便又劝她,“李家大少爷对你还不够好么?但凡家中有好玩的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切莫寒了人家的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烦人得很。”
曼之面上羞臊,将杜鹃一推,人就又躲回书房里去了。伯醇从知道她爱看书的癖好好,自然将书房也奉献给了她,曼之进门后未免杜鹃跟进来念的人耳朵疼,遂将房门一关,锁个严实。只留自己一个在房中,翻动着面前的书页,一时想到杜鹃说的伯醇体贴她的话,不觉就带了笑。
却说景侗安排完部队的事情之后,便悄无声的赶回了家中去。他原打算直接从李家带了宛春走,但一来他的身份实在特殊,二来李家如今的守卫也多,他自己一人进出还好说,贸然带了宛春出来,只怕要引人注意。
未免横生风波,张景侗遂将曼宜叫进来,让她帮忙做一回信使。
曼宜虽也支持张景侗和宛春在一起,可一听到他二人要私奔的话时,还是禁不住吓得变色起来,直觉就要推辞。景侗拉住她,又再三求了一回:“六妹妹,如今只有你能帮助我们了,难道你忍心看着宛春嫁给别人,忍心看着我们两个生离死别吗?”
“我的确是不忍心,可是五哥要是被发现了,母亲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私奔之罪,虽非罪不可恕,但毕竟留人话柄。华氏又是顶要强要面子的人,设若知道自己儿子将人家的未婚妻拐了去,岂不气死?
只是她担心的事情,景侗都已担心过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将来回来的时候叫母亲和兄长打一顿,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了。于是,景侗便劝慰曼宜:“不会的,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宛春不说,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是你帮助了我们,母亲要怪罪也只会怪罪我。”
“当真吗?”
“自然当真,你是我的妹妹,我岂会害你?”
“那那好吧,”曼宜嘟一嘟嘴,她自来乖巧,这还是头一回有做坏事的打算,又是新鲜又是害怕道,“哥哥千万记得不能说出我去。”
“我晓得呢。”景侗摸一摸她的小辫子。
曼宜忽又噗嗤一笑:“五哥,你说我是不是西厢记里的红娘呢?”
景侗蓦地失笑,片刻才刮着她的鼻梁:“小孩子家家,不要乱看闲书。”他同曼宜将计划说了,路线与行程他都已规划完毕,如今需要曼宜做的,便是到李家去,同宛春见面定个离开的时间与地点。
曼宜仔细记住了他说的话,到了李家那儿一五一十都同宛春说了,又道:“宛春姐姐,你可千万别记错时间和地方呀,五哥说了就是打你们学校往南去一百米的地方有个乌衣巷,自来偏僻少人烟,约你后日晌午三点时分在那里会面,再一起坐火车往南去。”
“我都记住了,曼宜妹妹,谢谢你来告诉我。”宛春将写好的纸条塞进抽屉里,面上难掩喜悦道,“也请你回去告诉景侗,我在那里等着他呢。”
“哎。”曼宜脆声答应。
完成了这个苦差事,她还得去曼之那里说两句话,掩人耳目。曼之略略问起华氏的情形,见无甚大碍,自然也不疑其他,瞧着天色不早,便要留曼宜吃饭。
曼宜正怕被她看出端倪,又哪里敢在她房中多呆,忙说要回家里做作业,便转身跑了。
只是回去后这一晚她倒是做了个噩梦,直梦到宛春和景侗东窗事发,自己也被家里发现给她二人牵了红线,少不得要挨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