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博喜叉起腰晃着脑袋左右想了想,还别说,他真就没见过宛春的真容,回回瞧见她都是老一套的打扮,白大褂白口罩,间或带个白帽子,独露出一双眼睛。
他摇摇头,容绍唐心内的疑惑更重,抬眼向着宛春营帐的方向望了一望,并没有瞧见任何人,却只瞧见微弱的烛光透过帐篷照射出来。
初春夜寒,白博喜禁不住冻得一缩头,便将容绍唐的肩一拍道:“走,回帐子里喝几杯去。”
容绍唐冷脸斥他一声:“禁酒令才下,怎么你这副总司令是要带头以身试法不成?”
白博喜一怔,转而笑嘻嘻的在他肩上拍了两拍道:“怎么会,我说的是喝两杯热茶而已,走,算我请你。”
他转圜得甚为机灵,容绍唐冷面消融,隐隐勾动一分笑意,便随他进营帐中去了。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一众将领正等起兵拔营,却忽有一人来报,说是北边来消息了。
容绍唐和白博喜急急叫递信的人进来,他们还当是寄去李家的信有了回音儿,却不料来的是东北那头的最新快报,张家五少爷张景侗与张家统帅张景祖内讧,张景侗拉拢人马另起炉灶了。
这可足谓是天大的消息了,比之地动山摇更加让人震撼。谁都知道张家六子女中,唯有大少爷张景祖与五少爷张景侗是行伍出身,余者张景邺、张景成并两位小姐张曼之张曼宜皆是舞文弄墨的人,手无缚鸡之力。故此张景祖在其父张作凌亡故之后,接管张家军的第一件事就是培养张景侗为其左膀右臂。
相对于张家五虎司令,身为同胞兄弟的张景侗显然更得张景祖重用,入伍短短一年时间,就从东北军第三混成旅第二团团长升到了东北保安总司令,手握军中大权,当真少年得志。且从他的入伍成绩来看,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兄长对于他的殷殷期盼。
这会子说他要与张景祖决裂,另起炉灶?
不说容绍唐不大相信,连白博喜都直摇头道:“恐这其中有诈,而今正逢日本关东军大肆进攻东北,他们张家正需上下齐心的时候,那张景侗看着也不像是蠢笨的人,如何在紧要关头叛出张家?莫非是诱敌之计?”
容绍唐一面就着蜡烛仔细看着眼前的行军地图,一面摩挲下巴沉吟道:“关东军一路势如破竹,打的张家部队节节败退,张家没有必要再诱敌深入了。依我看,只怕那位五少爷定是在某一方面和他的兄长产生了分歧,谈不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只是,到底会是什么原因,能使亲如一体的同胞兄弟反目成仇呢?
容绍唐暗一思索,忙又叫过报信的人道:“你可知张景侗都拉拢了哪些人?”
来人回道:“因为消息隐秘,只探听得是五虎司令中的一位并……。”他略微迟疑,犹豫不决的看了一眼容绍唐才继续道,“并李家的三爷。”
“李季元?”
容绍唐猛地蹙起眉,白博喜亦是吃了一惊,急忙站到信使跟前道:“这消息千真万确吗?”
信使点一点头:“千真万确,据悉,正是因为有李家做后盾,张家五少爷才敢另起炉灶的。”
“这就难怪了。”白博喜呢喃一声,转过头便向容绍唐道,“李家手中的人马,足可与张家平分半壁江山,别说是一个张景侗叛变,就是随便一个小兵蛋子,只要李家愿意,一样可以扶起来另起炉灶。哎,我说你这三舅哥有点本事啊,他知道自己若是改旗易帜,势必要引起口舌之争,但要是他扶起了张景侗,那说法可就不一样了。”
张景祖是张家人,那张景侗可也是张家的人,外人看着是他兄弟俩内讧,其中谁又知道李家的心思呢?张景祖生性多疑,有李家这只猛虎从旁卧榻,他岂能睡得安稳?现今是有日本军在前,他不好对李家下手,设若将来打跑了日本人,李家又出了大力气,赏无可赏之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都是兵家常有之事。李季元若有几分头脑的话,当然会预料到这些,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扶起手无寸兵的张景侗,使其依赖自己,从而削弱了张景祖的力量,亦可以保全住李家。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容绍唐直觉自己从前低估了这位李家新任的少将军,他的智谋、远见,让他都不免要叹一个妙字。不过,五虎司令中是谁那样大胆,竟也叛变了张景祖?
容绍唐猜测不出,便吩咐信使再去细细打听。
送走了他,倒是想起派去李家的人还没回来,白博喜不由有些担心:“李季元要是当真与张景侗另立门户,那咱们的结盟之约可还行不行得通了?”
容绍唐微微一笑,将地图轻轻卷起道:“假如张家兄弟不决裂,或者我们同李家之间还有几分结不成的可能,不过如今既是张景侗和李季元都叛变了张景祖,我想,我们这个盟约是结定了。不仅是与李家结盟,更有可能,会是张景侗与我们结盟。”
“张景侗?这怎么可能!”白博喜嗤笑一声,大大摇着头道,“张容两家的纷争自开国到如今就没停过,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好就能好了的?”
容绍唐道:“我方才看了地图,关东军占领锦州已有两日了,再打下去,东北军的大本营哈尔滨都要保不住了。张景侗在此时与张景祖决裂,依我之见,大概他是不赞同其兄长的不抵抗政策,决心要同日本军决一死战了。只是,以他目前的力量而言,纵有李家在其后支持,也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