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被容绍唐紧紧横抱在怀里,只听得后头枪声阵阵,泪珠儿便也似弹雨一般落个不停,她不愿拖累容绍唐,可是三番两次开口都叫容绍唐拒绝了回来。
夫妇两个仿佛林中的鸟,在大难之中并肩齐飞。
只可惜,飞也就飞了那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在宛春再次央求容绍唐放下她的时候,不幸的,一颗子弹穿透夜的黑,直射入容绍唐的胸腔。强大的穿透力,把在容绍唐怀中的宛春都震了一震。
她顿觉抱住自己的手一松,身子不由得就慢慢矮了下去,唬得宛春脚一落地,忙不迭爬回头,搂抱住跌落在地的容绍唐,急声唤着他道:“绍唐?绍唐?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言语呜咽,几乎连不出一句话。
那搂在容绍唐背后的手掌心黏湿了一片,宛春是学过医的人,见识过无数的手术,自是知道黏在掌心里的是什么。
那是血,是从容绍唐身上流出的滚烫的血!
她死死地咬住唇,极力压抑着要哭出来的声音,容绍唐受那一枪重击,差点将五脏六腑都疼在了一处,他微微地睁开眼,夜幕下,虽是看不见宛春的容颜,却听得见她低低的哽咽的哭声,和破碎的话语。
未免她担心,便硬是强忍着疼痛道:“我……我没事,只是跑的累了……宛儿,你不要管我,快走吧,去承德,去见博喜,告诉他……是我托付他……要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不要听……呜呜……”
宛春忍住的泪水大颗大颗低落在地,她是经历过一回生死的人,最知死的容易,生的艰难。她不愿容绍唐死在这里,便是拼上她的命,她也不愿容绍唐死在这里。
宛春狠狠擦一把泪,顾不得跑近的脚步声,忙从随身行李中摸索着拿出纱布等物来,将容绍唐扶起身子道:“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把你救过来的……”
“宛儿……”
容绍唐心有戚戚,有意不让她白费功夫,可是宛春已经听不进他的劝告了,只顾着去找她的手术刀,和疗伤药膏。
那些亲兵知自己打中了,正是分外得意时候,追上前来,看得二人俱都坐在地上,遂上前道:“叫你们跑!再跑啊,小爷就不信你们跑得出我的手掌心来!”说着,就要人去将他两个捉拿回城。
宛春手上不停,一面急急为容绍唐止血,一面冷声喝道:“都不要过来,若有一人敢动一步,我必叫他生不如死!”
亲兵队长因未见过宛春,且宛春和容绍唐俱都化了妆,他一时未曾认出宛春身份,只看她说话的气势,便不是容绍唐,也是容绍唐眼前的得力人,便啐了一声,嘲讽她道:“呀呵,死到临头还说大话,兄弟们,上,甭管死的活的,都给我拖回城,若真是抓到容家那小兔崽子,咱们哥几个可就能领赏去了。”
跟着来的两个人忙就上前要去拖曳宛春和容绍唐,宛春眉目冷凝,夜色中也不知她动了什么手脚,那探手过来的亲兵只觉得胳膊肘一麻,仿佛被马蜂蜇了一般,登时就缩回手齐声哎呀叫道:“队长,他拿东西扎我!”
气得队长骂了声娘道:“他扎你,你们就不会扎他?”又喝骂宛春,“我劝你趁早跟我们走,还可有一条生路,要是惹急了我们,别怪我们让你吃枪子儿。”
“我看谁敢让她吃枪子儿!”
紧要关头,像是平地一声雷,突兀就响起来一道人语声。
宛春听见声音,神色不觉一亮,高声叫了一句:“三哥?”
“囡囡?果然是你吗?”
离他们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劈开夜色,疾步跑来。
季元近前,瞅着那拿枪的三两亲兵竟掉转枪头对准了自己,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冷声喝令道:“糊涂东西,也不看我是谁,还不把枪放下!”跟着他的几个侍从,亦是端枪直直对准了亲兵们。
原来他们方才在城里见到宛春的时候,恰也发现有群人跟在了宛春身后,因城中人多,未免伤及无辜,季元就没有声张,只待出城以后再做打算。却想不到容绍唐在城门口施下一计,虽是挡住了张景侗的人,可也把他们堵在了门口半天出不来。好不容易出了城,遍地里又寻不见他们声音,还是听到了枪声,才追到这里。
那带队的小队长一看季元前来,心里直叹晦气,好不容易捡的一勾便宜事儿,倒要被人占个先去了,便挥挥手,示意亲兵们放下了枪,笑向季元道:“原来是三爷您来啦,这不是……这不是少帅吩咐满城搜捕容司令嘛,我们就……就托三爷的福,把人给抓到了。”
“哼,这都什么狗屁话!”
季元阴沉下脸,合着抓住他妹婿还得托他的福,这让宛春听见,岂不是误以为他和张景侗是一样的心思吗?
怒瞪着那不成材的队长一眼,季元顾不上同他嚼舌头,忙上前蹲下腰望着宛春道:“囡囡,可曾伤到你?”
宛春含泪摇摇头,见着李季元直如见到观音菩萨一般,拉住他的衣袖,急忙说道:“三哥,我求你救一救他吧,救一救他!”
“他?他怎么了?”季元在夜色中尚未看清容绍唐的面容,亦未看清他的伤势,这会子一听宛春所言,忙不迭就凑上去,就着月色一瞅,不觉骇声道,“是容绍唐?他……他中枪了?”
“嗯。”宛春呜咽着点头,再次攥紧季元的衣袖,“再不抢救就来不及了,三哥,我求你,求你救一救他。”
“我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