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料董齐阳一张口却道:“听闻主帅府里有一位表小姐,尊姓陈,年纪与兰庭差不离,不知陈小姐可曾许了人家?若没有许人,主帅您看……兰庭攀不攀的起这门婚事?”
陈小姐?
莫不是芳菲那丫头?
李承续捻须的手一顿,长长哦了一声,倏尔失笑摇一摇头道:“这小子打的原来是她的主意,我还当是……呵呵,庆幸得很,那个丫头也未曾婚嫁,范家小子既是中意,那么我就给他牵一回线,回头去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董齐阳听罢,哈哈笑了两声道:“老主帅,您就给我个准话吧,到底是成与不成?范家那小子不辞辛苦去河南把我请了来,我总不能空着嘴回去吧?”
李承续亦笑道:“婚姻大事,自来都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巧你说的那位陈小姐,是我们家中亲戚家的千金,我总不能越矩替她父母答应你罢?你且在旧京休憩两日,两日后我给你回话。”
“这就是了,若当真陈小姐点了头,别说等两日,就是十日我也等得。”
董齐阳含笑颔首,他已多年未见主将,这会子逢着喜事登门拜访,二人之间少不得要叙叙旧。
余氏和娜琳隔着门槛闻听他此番是来给芳菲说媒,余氏尚还没有说什么,娜琳已然气得一个哆嗦,搀扶着余氏道:“太太您听,这像什么话!那范家公子说好了的是给咱们四小姐选的婿,如何到他嘴里却成给芳菲那丫头提亲的了?”
余氏蹙蹙眉,示意她噤声,招一招手,唤过一个小丫头,将茶水端送进屋里去,自个儿却带着娜琳原路返了回去。
娜琳犹在气愤不平道:“太太难道就不生气吗?”
余氏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娜琳道:“范家这事做得不像话呀!好生生地说要同咱们四小姐结婚,怎么一转头又看上芳菲了?太太,莫不是芳菲那丫头背地里瞒着我们做了手脚罢?”
余氏道:“莫要胡说,芳菲一个女孩儿家,文文秀秀的能做什么手脚?”
“这可不见得。”娜琳皱着眉,想着芳菲的来历,不由对余氏道,“原先在二小姐府上,她闹出的丑事还嫌不够大吗?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好模好样的,背地里怎地专做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破坏了二小姐的家庭不说,如今竟又拆散起四小姐的婚姻了,亏得太太往日里那样疼她,倒是养出一只白眼狼来,她真是……”
“娜琳,住嘴!”
余氏起先听她埋怨,思量着宛春和范兰庭的这桩婚事原本就是一场错误,范兰庭既是相中芳菲,那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却不想娜琳的话越说越糊涂,禁不得板起面孔,喝止住她道:“你跟着我都多少年了,往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这样的话,也是你该说出口的吗?芳菲那孩子在镇守使署遭的罪,原就是我们谭李两家的不是,如何还能怪罪到她身上去?你不说多怜惜她两分,背地里却还要恶意排揎她,岂不是自扬家丑?”
“太太,我……我这不是为着四小姐打算……”
娜琳缩一缩脖子,不由得嗫嚅着辩解两声。
她跟着余氏久了,自从余氏生过孩子,执掌静安官邸,这二十多年来她已很少见到余氏有大怒的时候,竟一时忘了余家二小姐的厉害。
这会子叫余氏一语喝住,吓得她果然不敢再说下去了。
余氏也知这个伴随了自己大半生的婢女心眼不坏,只是嘴上爱逞强一些,再则娜琳一辈子没有嫁人,对待宛春季元这些孩子如同她自己亲生一般,疼至骨中。既是疼爱,难免要偏颇他们一些,由是才会对待芳菲刻薄,是以喝罢娜琳,她叹了口气,缓缓劝道:“范家公子对待宛春无意,宛春对待范家公子亦是无情,你就不必再介怀他们的婚事了。反倒是芳菲,难得她有个好出路,我们做一做红娘,不好吗?”
“做什么红娘?人家都已经上门提亲了。”
芳菲嘟囔着,虽是可惜宛春的这一段姻缘,但余氏说得对,按照芳菲的年岁和身家,难得眼下有个好出路,她的确不该阻止的。
余氏眼看她态度轻软下来,不觉笑道:“范家虽来人提亲,可是芳菲那里还不知道呢,走,咱们去给那丫头说一说。”
话毕,搭着娜琳的手,主仆两个便直奔前厅而去。
芳菲还不知范家上门提亲的事,正在前面着人安排膳食,耳听小丫头来说太太找她,忙把手里的水单递交给厨娘,擦了擦手去见余氏。
余氏遂把范兰庭要娶她的话说了,芳菲闻言大惊失色,忙不迭就跪下去道:“太太见谅,此事万万不可答应啊!”
余氏不意她这样大的反应,忙叫她快快起来,道:“为何不能答应?范兰庭其人你是见过的,难道他不好吗?”
芳菲道:“范公子好虽好矣,只是当初他是三爷特意举荐给四小姐的人选,我岂能横刀夺之?再则,太太带我来时,我便对太太说了,此生做牛做马都愿伺候太太一辈子,我不要嫁人。”
“你这个傻子,我还当是什么样的大事。”
余氏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拉起来道:“那日你陪着宛春去剧院,自当明白宛春与范公子之间是再无可能的了,如同宛春误会的一样,范公子还当那日见到的四小姐是你,是以才会点头答应。而今误会既是解开,你又云英未嫁,何不成就了这一桩好事?我一个孤老婆子,有娜琳守着我就已足够,何须再添上你这样的好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