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阵嗷嗷惨叫声,谢天意悄悄咧开嘴巴。也不管晏东篱看见自己的小动作没有,她拉拉他的袖管道:“这里离松竹馆也不远。我想去看看云树。”
晏东篱俯下脸看她,眉眼似有温柔,像是跟昨日在松竹馆那般,想跟她说些什么。最后眸光微动,只轻声吐出一个好字。
云树趴在床头,全身只着了件亵裤,见谢天意进来忙要拉过被子遮掩。谢天意赶紧止住他的动作。雪白肩背上满是伤痕,再看一遍仍然有些头皮发麻。
她顺手拿过案几上的药膏,替他细细抹在伤口上。
旁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瓷器迸裂的脆响。云树皱眉轻叹:“时歌又开始了。”谢天意扬扬眉毛,并不接过他的话头,只低声嘱咐道:“你先休息两天,忌口辛辣的东西,养好身体才最要紧。”
“还有你不要害怕,那人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女子突然弯着眼睛狡黠一笑。
……
瞧着晏东篱脸色不太好,谢天意也不敢主动搭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回了晏府。用完饭后,晏夫人拦下谢天意,看她喝完一盅燕窝,又笑吟吟地指着堆得高高的大盒小盒:“这些都是我和你公爹老早准备好的,你明日回门都带过去。”
谢天意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模模糊糊地想,日子过得真快啊。
明天就是最后的约定期限了。
晚上两人仍然躺在了一处,各自睁着眼睛,各自想着心事。所谓同床异梦,说的大概就是两人现在的状态。
谢天意晃晃脑袋,白天里的见闻还是有些冲击到她。虽然确信晏东篱有在打理自己的生意,却没料想到那么多名声响当的铺子,竟然都是他在暗地经营。而且还刻意避开了和晏家的竞争,选的都是晏荣不会去碰的行当。
女人爱美,他就卖衣裳卖胭脂。男人好色嗜赌,他就开赌坊盘青楼。传言说他终日流连在赌坊和青楼处,原来却是这个原因。
夜深人静,女子早已呼呼睡去。晏东篱把她放在被褥外的手臂轻轻收回去,起身去桌边倒了一盏浓茶。白日里时歌又发了回火气,扯着他的袖子问:“我若没有救你,你可还会对我这般地好?”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后,他便不愿打理生意,更不想待在家里,于是经常往松竹馆跑,在时歌处一待就是几日。时歌的身子渐渐不好起来,咳起来便止不住。晏东篱想着他是跳进冰水后落的病,心下更觉得愧疚,从郎中那求了金贵的方子,每天哄着时歌喝下去。
时歌渐渐好起来。却突地有一日耍性不肯喝了。问他原因,他低头去抠指甲,语气有些不安:“我怕病好了,你就不会对我这般好了。”
他一怔之后,笑着去抚他的肩膀,却并未深思这个问题。
现在旧话重提,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没有开始,又怎么会有后来。
……
日头初升。家丁驾着马车,载着小夫妻俩和各种礼物,往乡下去了。开始倒还顺当,后来上了山路,车内便渐渐颠簸起来。谢天意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颠得倒了位置,胸口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忙掀开帘子让家丁先停下,她一骨碌跑到路旁,弯腰吐了。
晏东篱候了片刻,也掀了帘子去寻女子的身影。但见她正蹲在一个潭子旁,费力伸出短胳膊去够里头的清水。
耳听得咕咚一声,他眼前一花,女子的身影已经不见。
晏东篱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