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儿心中更加焦心陈子骞的安危,她不由加快的脚步,只见前方一名士兵来报:“查将军,陈都统一行人在厅中死守,陈都统受了伤,性命安好。”
荇儿与查干闻言大喜,立即踩着血路,行至厅中,然而一入厅中,两人都呆了。
这是怎样的情形。
这里早已经没有厅的模样,一应家具器皿,全都用来做了防御和武器。
浓稠的血铺在青石板上,淹没了鞋底。
牟平定下连环计,本拟刺杀陈子骞之后,不管成不成功,还有三千兵力血洗府衙,决心置陈子骞与死地,再灭安平精锐,三千人的性命皆置之度外,未曾想过生还。
然而郑雨桐替陈子骞挡了毒箭,刺杀事发,一个安平百人小队亦赶来护卫,三千人围攻府衙,便是一番恶战。
此外,安平府衙中有常驻士兵五十人,暗卫十人,侍从杂役二十余人,还有各位领了官职的文员武将三十余人,因汤永寿精通兵法,立即布阵防御,亦守的一时,然而血战之后,仍然活着立与厅中的,不足十人。
尸体堆满了府衙厅中,有敌人,亦有自己人,密密麻麻,让人无落脚之地。
而尸海之中,是还存活之人,每个人都一声血衣,面容铁青,站立不稳,着实是从鬼门关之走了一圈。
许多尸体临时之前还保持着护卫之姿,他们守护的中心,陈子骞正抱着奄奄一息的汤永寿,黑色的眼瞳中满是悲伤和不舍,牙齿咬出了血来,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陈子骞的身边,躺着一名娟秀的女子,面色呈现出恐怖的青黑之色,正是中毒之后未能及时医治的郑雨桐。
荇儿不由心中一震,安平府衙中的文职武将,许多乃忠于前朝之士,是陈氏心腹,这一役,陈子骞的亲人,忠属,几乎全部殒灭。
荇儿望着陈子骞,虽然他在竭力抑制悲愤,然而荇儿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压抑和悲伤。
是我太自私,从来不去解读你的心思,仗着你的爱恋,依附你的势力,却叫嚣着自己的理想。
只听汤永寿咳嗽了两声,鲜血不停的从口中涌出,他的胸前插着一根穿胸的长矛,是任何绝世神医都无力回天的伤势。
阳寿将尽的汤永寿,瞪大了眼睛,口中艰难叮嘱道。
“骞儿,你不可。。。忘记。。。你的使命。”
陈子骞的眼底翻出晶莹的光亮,只听他咬牙道:“义父,你放心。”
汤永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偏头,正好对上满面怜悯的荇儿。
这个垂死的老人,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怒气,眼中满是恨意,他死死的盯着荇儿,紧紧抓住陈子骞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家国。。。天下。。。成大事。。。千万不可败在女人的手上。。。。”
那深切刻骨的恨意,让荇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她立即站立不稳,被查干伸手扶住。陈子骞没有抬头看荇儿,只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汤永寿的手,慢慢松开了,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犹自圆睁,恶毒无声的咒骂荇儿。
无边不散的恨意让荇儿的心浸入了冰水之中,寒冷化为了绝望。
没有开城迎接流民,安平不会元气大损,牟平不会调令南上,刺客不假冒我的名义,亦不会被轻易放入。
是我,乱了你的心,乱了你的筹谋。
我们之间隔着的人命与恩仇,越来越多。
让我为自己的自私赎罪,用自己为你铺的上位之路,自此,再不依靠你半分,再不近你半步,却在天下之外,保你性命,为你,争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