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寒,帝都中北风不止,司乐坊的姑娘们尤其畏寒,她们都是以歌舞琴技为生,格外的害怕寒冷对身体的伤害,纷纷用皮毛,锦缎,将自己的手脚武装起来。
在司乐坊中,从穿着便可以分辨出地位的高下,技艺越是高超的女子,又或者相貌出尘者,得到的贵人打赏越多,身上的玲珑绸缎也就越华贵。出色的女子们打扮起来,便更加美艳动人,而不出色者只能沦为陪衬,任由别人百般差遣。
韩凌波便是司乐坊中格外出挑的一个,她原名韩小寒,却因为容色艳丽,舞技超凡,被誉为“凌波仙子”,干脆把名字也改成了“凌波”。
韩凌波平日的一身打扮是司乐坊最顶尖的,五色盘锦描花绫裙,是京中做工最好的瑞锦坊所裁,身上批的孔雀氅,是西南境外小国的进贡之品,头上一根七宝珊瑚簪,朱红润彩,与她娇媚的眉眼相得彰益。
花枝招展的韩凌波却一点也不高兴,她朱红的小嘴微微撅起,妩媚的杏眼中满是不悦,若有似无的扫过对面的厢房。
韩凌波是司乐坊的招牌,是京中显贵的宠儿,多少王公贵族拜倒在她飞旋的舞裙之下,为求一舞而动用千金。
可是,这一切,从半个月前,发生了变化。
那一天一辆华贵的马车匆匆而来,据说司乐坊曾在汶州收过一名绝世舞者,几年前便欲送入京来,却因为身体之故拖延至今。
此消息一传开,司月坊中的女子们不由议论纷纷,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送来假惺惺的自持,韩凌波本自持色艺无双。却在那马车中女子缓步而出之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心。
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色衣裙,一张素面上未有半分胭脂之色,却令整个司月坊的女子都羞于颜色。
那女子面若皎月,秀美连娟,容色略为清外清亮,仿佛直视人之心底,她的美,有种让人无以言语的纯粹。教人无法用凡俗的事物去比拟,只能用仙子下凡来描述心中的冲击。
韩凌波暗自咬破了下唇,只待与她一较舞技。然而,十日后,文忠公府中大宴,一如既往的召了她,也同样召了那位新晋之舞者——林若卿。
韩凌波知道。那是一场暗战,决定着她是否还会名冠“帝都第一舞姬”,她选了最拿手的“花韵”,舞风妩媚热烈,最衬她娇艳的容颜,见者无不称其“形若锦绣芙蓉俏。意如浓香撩人醉”。
林若卿则选了一曲“流云赋”,韩凌波心中暗笑,“流云赋”乃是舞中基础。意形简单,又如何能与她三十六种转法俱全的“花韵”相比。
然而林若卿踏着舞曲而动的第一节,便让她目瞪口呆了。
她跳的是“流云赋”嘛?
流云赋每一个舒缓的动作中,都被她加上了无数灵动细微的起伏,乐曲急时。便如流云漫天变幻,乐曲缓时。便如流云缓缓而过,却每时每刻都有微妙的变化。
林若卿的神态,如九天信步一般淡然,她清丽绝世的面容上,轻易坦然,仿佛就是一片无牵无挂,无悔无愧,洁白不染污浊的流云。
“流云赋”中并未包含全部传统的三十六种转法,一十八种起跃,韩凌波却惊恐的发现,林若卿的舞姿中,又她从未学过的动作,看起来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性而发,仿佛每一举动,都是应运这只舞曲而生。
舞曲过半,韩凌波已经清楚的明白,她输了。
那日,林若卿一舞完毕后,人们现实长久的沉默,随后爆发了震天的叫好声,变成了韩凌波每日最深的梦魇,无法逃离。
韩凌波的不悦渐渐的转为了恶毒,眼见又是一年伊始,各处庆典家宴越来越多,她多年来在京中显贵中游走,并无择一良枝而栖,为的就是被那九五之位上的天龙真主注目到,然而这么多年,她没等到自己的机会,却等到了一位劲敌,叫她心中,如何不气恼。
韩凌波眼中的恶毒越集越深,娇媚的面容竟然现出了几分狰狞,在爆发临界之点,韩凌波强自平复了心情,只见她面上的怨毒之色渐消,又恢复了往日的娇俏甜美,韩凌波又略微整了整情绪,直到笑颜如常,眼波清澈,才深吸一口气,风情万种的向林若卿的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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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抢了“帝都第一舞姬”的女子林若卿,正是昔日镇南王之女水荇儿,她离开沧州之后,直奔汶州,昔日郭怀祯临行前曾与她说,司乐坊林若卿的身份,他一直给她留着,从小到大的背景也都打理好,殇帝就是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差错,若她需要,随时可以去汶州寻他领了。
荇儿虽知郭怀祯狡猾,如今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若得机会近了殇帝,万般主动权在她的手中,她临行前也已留书查干,交代他安置好京中消息传递,待为陈子骞巩固了势力,她便寻机会亲手了结这乱世之源头。
郭怀祯想必也是猜得出她的心思,然而却仍旧运筹在握的模样,仿佛只要荇儿能乱殇帝之心,他便可乱朝政。
荇儿被郭怀祯的泰然,激发出气性来,若是被认定为必输,还不如与魔鬼一番恶斗,杀出一条生路来。
自荇儿成为林若卿的那一刻起,这乱世中的暗战势力,便是一番重新洗牌。
而此时,荇儿的第一步则是,征服筑天这座帝王之城,她需要扬名,需要人脉,好铺成别人眼中的青云路,而她心中的修罗路,将她送到殇帝的身边。
“哗啦”一声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