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短暂,流年易逝,一转眼,离一年之期还有一月,四季轮回,又转回夏日时光,荇儿沿着山庄长廊一路走来,想起一年前负气私自下山,安平寿宴,阴差阳错躲在了此处,直至陷入情感,想要挣扎自拔,却越陷越深。
还有一个月。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叹落了庭院中一朵栀子花。
微微花落的声音,惊动了沉思的少女,她不由停驻观,看向那一树雪白娇艳,幽香暗浮。
想到相见时日愈来愈短,却仿佛是一种解脱,她被困在此处,越温暖越绝望。
陈子骞对她固然是温柔照拂,让人忍不住贪恋更多,然而想起当日清河城中,那个与他默契配合的女子,他们注定是翻覆天下的人物,光芒四射,掌控万人。
怨嘛?怨我也曾是那金枝玉叶的出身,世人礼遇的郡主,如今却一无所有,若水荇飘零。
不怨,都是命定。
少女突然笑了笑,氤氲着几分哀思,眉间却写着释然。
最后一月,再不贪求。
即使如水荇一般飘零,至少气息洁净,色泽青葱,不染泥浆,也不要因为贪婪而失去姿态。
就这样,爱过,离开,足以。
传来阵阵脚步声,在清冷无人的山庄中响起了回声。
荇儿回眸,对上一束清亮的目光,熟悉的微笑,温柔的气息,长身玉立,面容俊朗,温润君子,青色长衫,正是陈子骞。
栀子花下的少女,雪白的衣裙相映着花朵,眼神如水,蕴含千言万语。
少女微微一笑,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钟灵天成,清丽不可方物。
世间美好之物,仿佛都集在了她的身上,天地为之一亮,云朵为之飘舞,花朵羞愧的遮了自己的颜色,少年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两个风姿俊朗的人物站在两端,目光相对,入画般的景致,气氛变的旖旎。
半晌,荇儿微微一笑:“陈大哥。”
陈子骞也微笑回礼,他身后又转出一位青年,样貌英气,眼神精练,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荇儿,笑道:“少庄主,这位想必就是水姑娘了。”
陈子骞点头,便引荐两人。
荇儿在卧龙山庄住了近一年,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年轻人在庄中出没,眼前这位青年与陈子骞差不多年岁,虽不若陈子骞俊朗风姿,也是气度不凡。
陈子骞便道:“这位是柳言真。”他停了停,几分珍重道“是我的朋友。”
荇儿自相识陈子骞以来,一直见他都是老沉有加,万事淡然处之,却鲜有少年情绪,如今说到朋友二字,竟多了几分性情,心道这位柳姓少年定然是他看中之人,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柳言真向荇儿一拜:“早听少庄主夸赞水姑娘兰心蕙质,容貌无双,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荇儿见他夸赞自己,微微害羞,便赶紧回礼。
陈子骞仿佛心情不错,微笑问她:“你手上的伤可好了,让我看看情形。”
荇儿便依言抬起手来,果见露出的伤疤已经呈现粉色,即将痊愈。她笑道:“好的差不多了,还是陈大哥的伤药格外灵效。”
陈子骞点头:“看来你有好好用药,需得奖赏一番,我与柳兄晚间在醉风亭一起喝酒,你也一起来吧。”他没待荇儿回答,又悠悠道:“明日我与义父便同柳兄一起下山,一去许久,怕不能回来送你下山,也算是为你提前践行了。”
荇儿心中生出一份惆怅与不舍,便点头答应了。
待到晚间,醉风亭果然设下小宴,醉风亭建在仙月谷较高的地势上,一览明月,鸟瞰谷中风景,今日无云,星河璀璨格外清晰,夏风和暖拂面,酒不醉人,人先醉。
荇儿环顾仙月谷,越觉此处虽是避世之地,建筑大气,布置精心,断然不是简单的隐居之所,卧龙山庄藏龙卧虎,又悉心培养陈子骞,一派清幽的表象下隐隐露着恢弘的志向。
荇儿虽然性格淳朴,却是心肝剔透之人,虽然她看不透彻,却也明白这样一番用心,定然是有所宏图大志,她苦笑了一下,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一月之后我即回青阳,再也不会踏足与此,任他扶摇直上,或是清幽避世,终有配的上他的女子会一路相随,而我只是一平凡的女子,平淡一生而已。
此时侍女上了酒,传来一股桂花的清香,气味浓郁,却不甜腻。
荇儿不由赞道:“好香。”
陈子骞笑言:“初见你时也是一副小女孩模样,怎的现在竟有当酒鬼的潜质。”
荇儿扑哧一笑,想起两人初遇时的样子,调皮道:“还不是当时那壶忘忧酒引发的。”她又道“既然‘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又有‘九转灵丹那胜酒?’你们男子饮酒便是豪气云干,为何女子便不可以有此等豪气呢。”
柳言真不由哈哈一笑:“水姑娘好一番志向。”
陈子骞摇头道:“你莫纵她,她也就是说的欢快。”此时侍女已给众人斟满了酒。陈子骞对荇儿道:“慢点喝,便光顾着豪气,一会又呛的挤眉弄眼。”
荇儿便俏皮的冲他扮了个脸,端起酒来,也不敢急着喝,一口口抿,桂花酒口感微甜,缓了辛辣,入口香醇,便又多抿了几口。
陈子骞又嘱咐道:”且莫贪杯,这酒入口香醇,后劲却是大。“
三人便开了席,一面谈天说地,一面浅斟对饮。柳言真便说起这半年山下世事变迁,那流民围城,日月盟反抗朝廷,武林盟主易主。
荇儿只听的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