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探青阳之后,荇儿昏迷了整整一天,柳言真等人将林茹姑的尸体背下山来,敛在漳州城外的墓园里,刻字立碑。青阳其余人,却无法顾及,次日后山一把大火,几百人挫骨扬灰,魂魄不宁。
柳言真将众人安排在漳州城的驿站后便告辞了,临别时嘱咐荇儿,所已将此事通报陈子骞,荇儿可等候他前来再做安排。
荇儿谢过,言明已受卧龙山庄莫大恩惠,如今师门覆灭,自己得寻个长久出路,不能一直叨扰,或许跟红叶一道,或许去投日月盟,天下始乱,不想如此袖手旁观,待安顿好,自然会相告。
荇儿手伤未愈,红叶便陪她在驿馆中养伤数日,荇儿念及师门惨事,总是心中悲戚,眼泪已经流干,时常发呆伤怀。
红叶放心不下,怕她心生执念,便命王二栓和花妮时时看好她。
这日荇儿又坐在院中发呆,突然两个脑袋凑在她眼前,正是王二栓和花妮。
花妮一边瞅着她一边跟丈夫咬耳朵道:“老汉,小妖女说有事就向她汇报,你说这闺女愣了这么许久,算不算有事。”
王二栓也皱眉思索:“闺女今日发呆比昨日又长了些,俺觉得算事!”
荇儿这几日也已经习惯两人行事颠倒,此时不由苦笑道:“两位前辈,荇儿没事。”
花妮朝王二栓眼睛一瞪:“尽胡说,闺女说她没事。”
王二栓不悦道:“她说没事就没事啦,那年,俺还说俺的老寒腿好了,不还是天冷又犯。”
花妮伸出手指连点王二栓的脑门:“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不听俺劝,秋日里下湖摸鱼,可不是早就好了,怎么会复发。”
王二栓自是不服,两人又吵嚷成一团,荇儿只得出言相劝。
正闹着,红叶回来了,皱眉头道:“荇儿还在静养,你们又吵的人心烦做什么。”
王二栓和花妮两人幼年得奇遇被人授予武功,一般村里人又如何禁得起他们一拳半脚,多年来自是恣意妄为,还好两人心地纯良,只是格外爱吵闹些,并不真心与人为难。闵水连年泛滥,他们村庄位处闵水支流也深受其害,村庄被毁之后,人们相继背井离乡,远走逃难,两人便也一路流浪,自是惹了不少麻烦,幸而武艺高强没有吃亏,直到遇到红叶,红叶幼年调皮,学了许多作弄人的本领,便今日给他们撒了痒痒粉,明日下了泻药,连续几日,两人再也不敢跟红叶叫板。红叶见两人武功高强,不通人事,便谴了两人帮忙,也存了一分好心,管束着两人少惹风波。
一见红叶,两人便安静了,红叶带荇儿回屋,细细给她手上换药。
王二栓和花妮在旁边静静坐了一会,花妮嘴巴闲不住,看荇儿貌美可爱,便捅了捅王二栓轻声道:“这丫头长得真好看,跟朵花一样,俺家闺女要是活着,也是差不多这般年纪,花一样好看。”说着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
王二栓虽总是和花妮吵吵闹闹,心里却十分疼她,便也哀怨道:“可不是嘛,俺家闺女也长得可怜见得,和你一样好看。”
花妮的长相着实普通,不过王二栓疼惜妻子便认定她是美的。两人虽然言行好笑,荇儿却觉得感动,王二栓和花妮固然是形容粗鄙,互相表达关心也是言辞粗鲁,然而这份许多年相依相偎的夫妻之情,却胜过世间许多高贵之人。
红叶闻言,也仿佛触动心思,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待红叶给荇儿包扎完毕,便问:“妹妹,你的手也快好了,有没有想过以后何处落脚。”
荇儿摇了摇头,问道:“不知姐姐何处落脚,如不嫌弃,带上荇儿可好?”
红叶想了想,便道:“我本是天涯飘零人,本来带着妹妹也无妨,只不过我尚有一事未完,不想拖累了妹妹。”
荇儿便问:“姐姐从未与荇儿说过自己的事情,不知荇儿可有能帮忙的地方,不妨也与我说一说。”她见红叶面色犹豫,便又道:“若是有忌讳,不愿说也罢了。”
红叶苦笑一下:“如今与你说也是无妨。”她话音刚落,花妮就忍不住抢话道:“我来说,我来说,小妖。。不,红叶姑娘要找她姐夫,那个武林盟主!”一席话说的辞不达意,教人摸不清头脑。
红叶皱眉道:“好了,你就别添乱了,我自己说。”
花妮撅了嘴老大不情愿,在一边坐着。
红叶见荇儿面露询问之色,便道:“我之前怀疑仁义山庄的乔海波庄主是当日欺骗我姐姐,始乱终弃之人。”
荇儿闻言不由大惊。红叶便娓娓道来:“十二年前,我姐姐曾在山中救起一位少年,我师父性情古怪,不喜男子,姐姐便将他安置在山下,常常去照顾,两人便生了情谊,姐姐怕师父不喜,偷偷瞒了下来。如此过了一年,那少年说山下尚有未成之事,身体恢复后,便下山去了,临行前答允姐姐,闯出一番事业后,定然回来迎娶她。姐姐盼了三年,那位少年却音讯全无,姐姐日日相思,终于下决心偷偷下山去寻那人,也是一去再无消息。”
荇儿便问:“既是失踪,为何确定她已经过世呢。”
红叶露出几分悲伤:“前年我机缘巧合见到乔海波的模样,我幼时随姐姐见过那少年郎几次,依稀有些相似,可是时间太久,人的样貌会变,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便一路尾随,看能否寻得蛛丝马迹,我跟他一路到了天门山,投宿山下农庄,那家媳妇儿头上一根珠钗,正是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