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指了指前方院落,“她就住在那,你自己过去吧。”安置孔濂溪的小院离主房甚远,阴暗潮湿,可见孔濂溪有多不受宠。陪嫁的小锦正在打水,见到伊寒江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孔濂溪出门来看,霎时愣在当场,恍如隔世。她的际遇直转急下得这样快,她已成了大皇子的妾侍,而伊寒江依旧的美艳动人,不久就要嫁给她朝思暮想喜欢了好多年的心上人。孔濂溪梗咽道,“我不太舒服,不想见客,请回吧。”
只听见伊寒江问,“见到我,你心里就真没话和我说?”
孔濂溪用力的抓着门门框,不这样,她怕自己会站不稳。“木已成舟,我还能说什么。”
“说你心里对我的怨怼。说你的不满。”
忽的记起第一次将孔濂溪送回孔家那日,她为了几个挨打的丫鬟挺身而出,那份单纯不谙世事跟着生活和心境的剧烈变化而变化。这样的拔苗助长,让孔濂溪了解人世间的残酷,对她来说是比凌迟还要难受的酷刑。
孔濂溪低声哭道,“我知道你从来不想害我,可我的人生却是因为你天翻地覆。先是陆大哥,然后是大皇子,为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最后都会由我来承受?而我最想要的,却是被你轻易就拥有了。”
她隐隐感觉得到伊寒江和景故渊之间的情愫在发酵着,从一坛清水慢慢酝酿成了一坛美酒。
她想过祝福,可是做不到,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她情路走得坎坷,走得满脚都是鲜血,可为什么伊寒江却是这样容易,只花了几个月就能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一点点阻碍也没有。
孔濂溪缓缓转过头已是泪流满面,“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爷爷,爹,还有……”她说过不会抢走她的东西,偏偏她的所有,都被伊寒江抢走了。
“老头子和叔叔从没遗弃你。你还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女、女儿。”
孔濂溪摇头,“爷爷最疼的不是我,是你。他为了不想你嫁给大皇子,为你着急,为你张罗,我都看在眼里。而圣旨下到孔家那日,他只对我说了一句天意如此,甚至没为我据理力争过。”
伊寒江淡声问,“是他们心里有了比较,还是你心里有了比较?”
她以为孔濂溪只是怨她一个,可听语气却是讶异她连对孔公晏和孔书继都心怀埋怨。圣旨没下自然有转圜的余地,而一旦圣旨下了,即便换做是她伊寒江,老头子也断然不会为她做出不忠的事来。
老头子要守着一生的清誉,但更要守着孔家几十口人命。
“你不像我认识的孔濂溪了,我认识的孔濂溪是连花落都会叹息的人。你愤世嫉俗,也该恨对人吧。”阴差阳错代她嫁给了景驰拓,她心里有不忍,但一件事归一件事,和景故渊在一起,她不觉得有错。
“我已经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了。”孔濂溪眼神空洞的问,“圣旨下的那日,我爹去派人想去王府找你商量,为什么你没来?”
伊寒坦言道,“我离开皇都,不在王府。”
“是与王爷一块么?”嘴上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徐徐道,“你是不是故意避开的?只有我出嫁,你才能和王爷双宿双栖。”
伊寒江眯起眼,怕的是和孔濂溪继续说下去,她的不忍会烟消云散。“你还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若是要避开你,根本连今天都不会来。”
“你要自圆其说,你总要和我爹有个交代。”
她想做的事从不需和谁做交代,伊寒江冷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孔濂溪哭道,“爹说这是天意弄人,若非退了陆家的亲,或许就没有后头这么多事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看开,我好难过,每天只想哭。”甚至想着哭瞎了眼睛也无所谓了,让她面对,她宁可什么都看不到。
伊寒江不是不知道孔濂溪看到她心里会不痛快,但她来了,还是要来问一句,“你要想离开,我可以帮你。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还是能过全新的生活。”一切都能重新再来。
孔濂溪凄凉的笑了,她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了,还能去哪。“寒江,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再来找我。我以后生死病痛都和你没关系。”孔濂溪说完,决绝的进屋将门关上。
小锦将湿漉漉的手往腰间擦了擦,走过来道,“姑娘不要怪我家小姐,小姐她心情不好。”
是她今天不该来才对。
伊寒江瞧见小锦手上,一道道都是被麻绳勒出了的血痕,“只有你跟着嫁过来么?这种粗活该找个男的来做。”
小锦抱怨道,“陪嫁的丫鬟有四个,可这里的人都狗眼看人低,让他们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只好我们四个来服侍小姐,就算是粗活也得干。”往日在孔家哪里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怜小姐在孔家是宝,嫁过来却成了草了。
伊寒江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拿出银票,“这些拿着,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锦摇头,“我不能收。小姐出嫁时,带了嫁妆过来,大人也给了我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我若是收下你的银子,小姐会生气。”
“孔家人为官清廉能给你多少银子。这些不是收买你的,拿去和些下人打好关系,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早做提防。”她拉过小锦的手把银票塞进她手里,按原路折了出去,苏婉容像是料定了她待不久,就站着等她。
伊寒江道,“我不会再来了。孔濂溪虽对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怎么说也是孔家的孙女,皇帝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