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琉璃跑到了一片浓浓的树荫下,四下清静,她独自靠在一棵大树,闭上眼,记忆在她的心里依然那么模糊,像这地上被树叶打碎的阳光,斑驳支离。
为什么那一刻自己脑海里会浮现出那样的场景,为什么他的拥抱那么的熟悉?他的吻,他的气息……
她以前一定见过他的,甚至曾经和他……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难道清风朝露他欺骗了我?难道卫天音并不是我的仇人,一直都是我在误会他?!不行,我要去找卫天音问个清楚!我要他亲口告诉我,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往回望去,卫天音他并没有跟她过来,那他会去了哪里?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他一定是去找那个叫做花漫天的军师了,她拔腿往西边跑去。
卫天音往城主府的西边走去,穿过长廊,走过小桥,环境越来越清幽,甚至变得有些荒凉了。
他望见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庭院。他心念一动,迈大脚步往林子走去,待走进了竹林,脚初踏在落叶上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一阵激越肃杀的琴声。
周围竹林随之一变,他看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遍地尸骸的战场上。战士的尸体堆叠如山,鲜血一直在流淌,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满地的腥红,刺痛了他的眼睛,连这冰冷的风里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慢慢地走着,穿梭在将士们的尸体和血泊中,看到一面破败的战旗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旗上的标志已经被鲜血浸染,他弯腰捡起了那旗帜,看清了上面的标记,一只原本洁白无尘的白鹤,现在已变成了一只斑驳的血鹤。
文禄!这是文禄国的战旗!他蓦地抬头,看到一座高大雄伟的灰色城池立在数百米开外,那是文禄国的国都,城墙上似乎站着一些人,他马上拔脚往城墙奔去。等到了城墙下,他抬头往上看去。
“召告天下,凌曦与其母张明珊于天景年间毒杀先皇,篡夺原大皇子凌诚的太子之位,现罪行已经败露,认罪伏首,其亲笔所写的认罪书由李学士来颁读,自此止息战争,回归正统。”
李学士捧着一轴黄卷开始颂读:
罪弟凌曦现告示天下,对吾之罪行供认如下:吾一直觊觎皇兄凌诚太子之位,竟生谋逆之心,迫吾母张太妃逆志毒杀父皇,陷吾兄凌诚于绝地,后亦狼心不改,见兄之妻而起色念,夺而为妃……
认罪书仍在继续颂读,卫天音心中剧痛,凌曦到底有什么过错?他从来没想过要那皇位,而今却把所有的罪过一并揽到自己一人身上。
“……种种罪行皆为罪弟之过,愿圣上明察,莫殃及旁人,吾今将国权交还,以死抵罪,自吾死后,天下人不可抱怨,当尽心力为圣上效力……”
凌诚站在城墙之上,接过玉玺,将其高高举起,众人纷纷跪下,山呼万岁,卫天音看到左右都是文禄国的百姓,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他突兀地站在人群里,仰头望着城墙。
这时,城门轰然打开,五匹战马奔腾而出,马上坐着银甲铁卫,从城里又轰隆驶出了一辆囚车,车上架着一个被折磨得血迹斑斑、长发避面的犯人。
两侍卫将他从囚车上解下,拖到地上,五条绳索分别绑住了他的四肢和头,绳索另一端绑在那五匹战马上。
卫天音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容,那是凌曦!马声长嘶,马蹄混乱,战马开始向五个方向跑去。
“不!”卫天音歇斯底里地一声痛呼,拼命冲出人群,向凌曦奔去,他看到凌曦被直直地拉起,当冲到时,只看那鲜活的身躯在他面前支离,漫天鲜血纷然如雨下,淋湿了他的全身,血是暖的,而他的心是冰冷的。
“不!”他的意志在渐渐涣散。
是我害了你呀!凌曦,是我害了你。
他仰头,血流进他的嘴里,是咸的。城墙之上,一支利箭向他急速飞来。
“卫天音,贼子余孽,去死吧!去死!”一声呼喝在空旷的战场上不断地回响。
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喊着,“天音!卫天音!你怎么了?!你快给我醒过来呀!”
他的意志又开始凝聚,慢慢地清醒起来,他睁开眼,孟琉璃的面容在他眼前渐渐地清晰。
“你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在这竹林里?”她拍拍他的脸,担心地问道。
“你在为我担心?”他看着她焦虑的神色,竟然笑了。
“你到底怎么了?”孟琉璃依然很不放心。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他回答道,“阿璃,谢谢你,谢谢你及时叫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