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由罪犯陈述身份情况。”
见人群安静下来,邹誉便开始向顾小树问话。
“我叫顾小树,沪州人。”
堂下的人双膝跪地,手脚都带着镣铐。但声音却异常的平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叶晓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王月娥,中间隔着太多人,她没法看到表情,但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叶晓瑜还是隐约的看到王月娥双手紧紧的抓着围栏,后背僵硬而笔直。看到曾经自己喜欢的人沦为万人唾弃的阶下囚,想必她心里肯定是不好受。
“你因何故被关进监牢?”
邹誉又问。声音洪亮,但没有情绪。
“诈欺罪,我骗了很多人的钱。”
顾小树低着头,淡淡的说道。好像是在陈述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故事,而他自己并不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叶晓瑜不禁皱了皱眉,她站的远,没法看到跪在公堂上的顾小树,可光听声音,就觉得满是不对劲。之前她到衙门问的时候,衙役还说顾小树是死不承认自己是假的,搞的要凌煜亲自下来确认,而现在,凌煜从越京赶来,这人竟然如此淡定的全盘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既然是承认,那这个审理过程就变成了走过场,完全没有看点,叶晓瑜觉得自己可以先回去了。
公堂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空气潮湿而沉闷,周围人挤得太多,不断呼出来吸进去的气体,让叶晓瑜快要窒息。
“罪犯顾小树,你对御史台刚才列举的这些证据,是否有异议?”
邹誉的声音再次传来。
因为顾小树全程没有反驳,审理的进度很快,才一会儿,御史台的证据都出示完了。
“我有异议。是这些人贪图高利自愿将这些钱放在我这里的。并不是我欺骗他们,如果他们不贪财的话,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放你的狗屁!!——”
“你个大骗子,还敢狡辩——”
顾小树的声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便又开始骚动。
“肃静——”
邹誉再次拍了下惊堂木,顾小树陈述的反复无常,让他有点烦躁。
站在角落里,叶晓瑜的眼睛闪了一下,这个顾小树还真是反复无常。既然要认罪,那就全程认下来,到最后量-刑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考虑到认-罪态度,给他减轻一点。如果不想认罪,那从一开始就应该一条道走到黑,这半路上翻供,除非有证据证实,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罪犯顾小树,你说是这些人为了贪图高额利息,自愿将钱放在你这儿的。可有证据?”
邹誉问道。
“我有证据。”
顾小树第一回抬起头来,双眼紧盯着台上的邹誉,脸色由于长期处在阴暗的监牢而变得惨白。
“请出示证据。”
邹誉表情平静。
“大人,罪犯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而且就算其有证据证实这些被害人是自愿将钱存在他那里,但罪犯冒充越京首富之子凌煜的行为也是属实。”
御史台今天派来的依旧是郭铭,见顾小树在公堂之上出尔反尔,他觉得自己需要强调一下这个既定的事实。
自从路一守那个案件之后,御史台在榕洲的威望大跌,郭铭的日子也是像一滩死水一般。这回好不容易办了个民愤这么大的案件,整个御史台都希望靠着这个翻身,重振昔日雄风,所以在对待证据上特别的小心谨慎。搜集的也很全面。郭铭就不信,在这么充分的证据下,邹誉还能让这个人无罪释放?
“大人,我是冤枉的,你说我一个沪州的市井小民,怎么会突然跑到榕洲城来。而且还冒充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认识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这根本就说不通。”
顾小树一反之前认罪的样子,不顾身后不断投射过来的厌恨眼神,大声的说道。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我在这儿遇见了一个人,是那个人指使我这样做的。”
说着,顾小树再次抬头,眼睛红红的盯着邹誉。
“接着说。”
邹誉心中虽有点烦,但脸上倒是依旧平静。罪犯在公堂上翻供,最该烦恼的,应该是坐在旁边的御史台,而不是他。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大堂右侧的郭铭。
“我没有钱,那个人答应只要我假冒,把人引下来,我就能得到一大笔的钱。而那个人,今天也在这……唔……”
顾小树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身子却突然蜷缩了起来,嘴里不断的往外吐着白沫,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快传郎中——”
公堂之上突然出现这样的景象,而且还是受审的罪犯,这让邹誉也瞬间慌了神,赶忙吩咐衙役跑出去请郎中。自己也快步走下审判台,走到顾小树的附近。
“这是怎么回事?”
郭铭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邹誉旁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罪犯关押的地方可是他邹誉的地盘,现在出了事,如果不是罪犯本身有病的话,那御史台可以开始着手调查邹誉是否有渎职的行为了。
“月娥,月娥……”
就在顾小树倒下的一瞬间,站在最前面的王月娥也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她的哥哥王怀青身上。
被这么一倒,周围的人自动挪开了一点,两边都出了事,他们的眼睛转来转去,不知该先关注哪一个。
擦——
叶晓瑜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王月娥这小心脏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