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栀子又沉入梦境了,她梦见在林间的那条溪旁,成蛟的棺木顺着溪流缓缓流去,渐行渐远,林间的落叶纷纷飘落下来,飘零在溪水中。突然间,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在栀子四周翻飞了一下,又消失在了落叶中。
栀子醒过来,清晨的阳光洒在房间里,泪不经意流下来。他离开了,他是在向自己告别吧。成蛟,愿你在彼岸自由的,幸福着,栀子不禁合起了双手,默默地祈祷着。
外面匆忙的脚步声提醒了栀子这里是针工司,哪能在这儿闲躺着。她坐起来,沉思了一会儿,是啊,该放下的要放下,该告别的要告别,该忘记的要忘记,该面对的要面对。
栀子梳洗好后,就出去看看要做些什么。她顺着声音寻去,来到一间大房子里,在房子里,几十个宫女正在认真地裁剪缝绣,而那个织姑姑正在旁边督促着。
栀子刚一踏进门,那个织姑姑便瞥到了她,织姑姑带着千年不变的冷漠神情走过来说,“夫人,你迟到了,该接受惩罚。”
栀子知道她的冷漠与蛮横,便辩驳道:“你昨天又没跟我讲这里的规矩和作息时间这些,说到底还是你的失职,怎么能说我迟到?”
那个织姑姑顿了顿,显然是没料到这位夫人虽看似年轻柔弱但却也不是轻易能降服的人。于是,她只好退一步说:“夫人说的是,那么从今天起,臣妇会严格地教导夫人,希望夫人能够配合。”
栀子不想落人口实,毕竟她现在不是尊贵的夫人了,她也不想再依赖着秦王政而活,要忘掉过去,就得抛弃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于是她点头道:“嗯,有劳了。”
“首先,请夫人换下你这身华贵的衣服,穿上我们的针工司的衣服,衣服是粗糙了点,远远比不上夫人过去所穿的华服,也配不上夫人的美貌。但是这就是我们针工司的命运,宫中上等的华服都从这里出去,可这里的人却只能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裙。”织姑姑说着,就递了一套衣服给栀子。
栀子接过,说:“姑姑哪里话,棉布衣服也很好。”栀子回房间换上了那身上蓝衣下白裙的棉布衣裙。其实,穿多了绫罗绸缎的华服,她也很喜欢这样简单朴素的棉布衣服,而这样的衣装赋予她的也是另一种简约素净的美。
栀子正赶上了针工司的忙的时节,此时面临换季,针工司需要给宫里大大小小的人赶制一批秋天的新衣,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分工合作着,栀子和昨天认识的那几个宫女在一起,负责缝线。
栀子进一步认识了那几个姑娘,她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孩,都是咸阳城内外老百姓家的女儿,靠着精巧的手艺通过宫内的考核进到这里来,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一份得之不易的差事。栀子一边缝着一边听着她们讲述着各自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这是她在微殿那种地方所接触不到的人事。
但是,织姑姑在的时候,她们得保持沉默,否则那几个姑娘会受到严厉的苛责,每当这个时候,栀子多么希望自己仍然是过去那位尊贵的夫人,这样她就能运用自己的权利来压制织姑姑,保护那些姑娘。可是,她现在除了忍耐似乎也没有办法。
几天过去,新鲜劲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劳与困倦,连日从早到晚的缝缀工作让从未吃过这种苦头的栀子感到头晕眼花。更惨的是,由于栀子的速度拖了后腿,她们缝制的速度赶不上负责其他工作的人。当织姑姑发现堆积在她们那儿没有缝好的一堆堆衣物时,她大发雷霆:“你们都是金枝玉叶吗?都没干过粗活吗?那你们来这里干嘛?”
栀子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便说:“姑姑,都是我做的慢连累了她们,你就不要怪她们了,有什么直接对我说就好。”
织姑姑说:“夫人,既然你自己也明白,那你就得负起这个责,要么就你一个人把这一堆衣服缝完,要么就她们陪你一起缝完,反正今晚缝不玩就不许吃饭睡觉。这些工作都必须按时完成。”
没有尝过厉害的栀子凭着一头热一咬牙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个人来完成。”
时间悄然流逝,到了深夜,三更的钟已经敲响。而栀子仍然在拼命地缝着,她的眼睛已经发昏,连针都穿不进去了,而面前仍然是堆积如山的衣服。栀子不禁在心里哀叹着,没想到,离开了他,要靠自己活下去这么苦,但是她的另一个心声劝慰着她:你要坚持住。于是,她晃了晃头,尽量让自己清醒。是的,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她不是他养在温室里的花。
可栀子还是不争气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夜风透过帘子吹了进来,已经开始步入初秋了,夜里的风有点冷。
在梦中,他抱起她,微笑着,将她放置在柔软的床~上,“栀子,你好好睡。”他的声音很温柔,她的心暖暖的。
“夫人,夫人。”有人在叫她。
栀子方才惊醒,她抬起惺忪的眼睛,看见是那几个姑娘,栀子方才想起自己是在针工司,而桌子上还有一大堆没有缝完的衣服。哎呀,怎么睡着了,这下子更缝不完了,栀子心中焦急起来。
她们中的一个叫杏子的姑娘说:“夫人,你去休息吧,我们来帮你缝。”
“是啊,夫人,你太累了,在这儿睡觉会生病的,这些就交给婢女。”一个叫小茶的姑娘说。
“这怎么行?这本是我造成的,怎么能让你们来收拾残局呢。”栀子说。
“夫人,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