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握着酒杯的手抵在了额头之上,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白皙的面庞上滑落。
听着宋佳低沉的抽泣声,叶秋神色不动,冷冷的看着她,父亲的离去和巨额的债务始终压在她的心头,虽然她不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趁此机会让她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叶秋,我爸爸走了,他离开我了,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还说过要等我结婚,等我生孩子,让他早点抱外孙呢!可是转眼就没了!”
宋佳一边抽泣,一边向着叶秋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想起自己父亲那灿烂的笑容,她就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父亲不怕苦不怕累的将自己拉扯大,不管多累的活他都不嫌弃,那壮硕的背影历历在目,在宋佳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依稀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觉得父亲那宽大的肩膀,仿佛能够扛起任何东西,为她遮风挡雨,在那时的她心目中,父亲就是她生命里最伟大的英雄。
曾经稚嫩的女孩心疼的擦着父亲脸上的灰尘,眼巴巴的流下了几串眼泪,轻轻的在父亲脸上吧唧了一口,而后娇柔的说道:“爸爸,以后佳佳来养你!”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
还没等到女孩赚到养活父亲的钱,他便静悄悄的离开了人世,留下一句如冰雕一般冰冷的尸体,还有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宽大背影。
叶秋坐在宋佳的身边,也拿起了酒杯喝起了酒,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让宋佳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像倒垃圾桶一般,倒进自己这里。
“你知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走了!因为这件事情,我外公和我们一家断绝了关系,跑去了加拿大。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已经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但是我爸爸他却不让我吃一点苦,白天出去在工地上接那些散活,晚上还要回来帮我做饭洗衣,给我讲故事安慰我睡觉,什么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包办了!”
宋佳擦了擦眼泪,继续说着,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很难停住,记忆不断的从脑海深处涌了出来,不吐不快。
“我小时候看着爸爸一个人这么忙,非常心疼,想要帮他分担一点家务活,但他却呵斥我,不让我做,说女孩子要富养。
他什么都给我最好的,但是自己却用的是最差的,衣服穿了五年,都烂了还在穿!而我却每个月都有新衣服,每次去学校,其他的女生都羡慕我有新衣服穿!”
说到这里,宋佳停了下来,苦笑了两声,眼神变得迷茫了起来:“那时候我真为我有个好父亲而自豪!”
“这样不是很好吗?证明宋叔很疼爱你,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珠!”叶秋喝了一口酒,疑惑的看向宋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表情。
“对啊!很好,他的生命中除了我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宋佳似乎情绪稳定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平静的说道。
“可是你没有想过,这是用什么换来的!”宋佳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捂着心口,似乎很是心痛。
“直到我有一次晚上看到他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我才知道,他每天接的活是别人三倍的量,回来之后关节疼的让他睡不着觉,在床上冷汗直流!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看着让人心惊,手上的老茧摸上去都感觉不像是人类的手,而是行将就木的老树皮!”
宋佳狠狠的灌了一口酒,这一次叶秋并没有阻止她,他也明白这种感觉,当初看着自己父亲佝偻着身子帮别人搬东西的时候,心中的那抹悸动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对于自己来说,除了父爱,还有母爱,所以对于父亲的依恋自然而然的要少上许多,但看着自己父亲劳动的样子,依旧能够感受到心痛的感觉。
更不要说宋佳了,宋佳在她记忆开始的时候,生命中就只有父亲,母亲的早早离去,让她少了母爱的同时,也少了对母亲的依赖,反而将更多的依赖感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
所以对于父亲的感触,她要比任何人都要深沉!因此在父亲离世之后,她的痛苦也要更加的沉重。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新衣服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别人羡慕的眼光在我的世界里微不足道,因为每当穿上新衣服的时候,我脑海里就不断回想起那个夜晚,父亲哀嚎的夜晚!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以后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可是没想到……”
宋佳再度流下了眼泪,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想要缓解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爸爸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再也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爱我,就只剩我一个人……”宋佳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那种失去了依靠,无助无望的感觉,就好像黑暗的大手,狠狠的将周围的光明撕裂,然后将自己吞噬,周围不剩一个人。
“没有人在乎你,世界就只有你一个”的想法不断的催眠着她的大脑,连带着对生活都没有了期望。
叶秋也发现了宋佳的状况不对,这怎么感觉是要有心理疾病的感觉,这么下去产生自杀的倾向都要可能。
有了这个想法,叶秋吓了一大跳,赶忙放下酒杯,扳过宋佳的身子,用力的摇晃:“宋佳,你清醒点!”
宋佳醉醺醺的哭着,没有被叶秋唤醒过来,仍然不住的喃喃自语。
“佳佳,你看着我,你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