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其实有些生气,因为高继冲虽然表现得像对待长辈一样亲近,但是他是把自己放在和郭荣平等的位置来说话的。
渤海,真的有了与大周对抗的底气吗?
郭荣闭上了眼睛。他有些后悔太轻视这个几年前的小娃娃了,原本这是不应该轻视的。几年前,在蕲州,一个小娃娃就能和他坐在一起谈国事。那个时候,高继冲的背后没有这么多人,但是毕竟是南平国的王子。
南平国,高保融,一个敦厚老实的兄长,大嫂梁氏贤惠,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奸猾的人。这些年,郭荣拥有的根基几乎都是高保融消无声息帮助自己完成的。高保融不居功,不邀赏,就是要保住这个儿子。为了保住儿子,除了梁氏生产的时候去了渤海,高保融成天念叨儿子,却从来没有说过要去看他。
看样子,高继冲和高保融长了一样的老实模样。可是怕就怕老实人有了底气和脾气。
“继冲,皇上恐怕拖不了太长时间了,不知道你对国家有何建议。”郭荣问的是建议,实际上就是要问高继冲的态度。
郭荣来见高继冲,明显是带着不满来的。只是基于与高家的关系,所以并未严加斥责。如果是郭威,那一定是下斥责的诏书,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这次没有,一方面是郭威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另一方面他要看郭荣处理国事的能力。
高继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用眼光询问吴夏等人。
吴夏向前挪了半个身位。
“殿下,自从皇上即位以来,国家修生养息是对的,不过国家不能一直这么分裂下去。辽国势大,但是现在失去了渤海和高丽,少了很多助力。耶律璟无法调和南北院势力,殿下可以尝试继续分化南北院,争取南院汉官们的支持,实际一到。拿回燕云还是可能的。”
郭荣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声名鹊起的临时总理府的总理:“为什么渤海不做这件事情。”
吴夏苦笑了一下:“力有未逮,我们王爷与其他王爷不同,刚才您也听说了,他不在意有多大领土。在于如何治理地方。同为一个州,朝廷只管到了州县,派一个县令和知府,带上一些属官就够了。当年班超领西域,就是如此。幅员辽阔,达到了万里。可是班超回国,那些蜀国相继反叛。王爷认为万万不能如此,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在村镇派驻人员,最缺的是教师,医生。因为就像这个村子,就有蒙学堂和卫生所。这还是在登州。在渤海郡,我们需要为这些机构提供物资,需要对老百姓进行训练,需要管理公共安全。所以都有政务院的派出机构。所以,管理一个州县,王爷用的人要比朝廷多太多了。临时总理府现在辖渤海郡、东丹郡、登州、罗州、耽罗,监管莱州,实在力不从心。”
郭荣颇有兴趣地看着吴夏:“吴先生认为朝廷的做法和你们王爷的做法孰优孰劣?”
“各有优劣,王爷在外,不容有失。而朝廷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国家一统,然后才能谈得上治理。王爷在外,凡事先打破了再说。可是在国内,打破先辈的规矩。造成的后果不用我多说,殿下也是知道的。”
郭荣可听出来了,高继冲对郭荣称臣,可是吴夏等人可没有。
高继冲补充道:“优劣可以互补。殿下前期需急,就像人大病一场,需要用人参先吊住命,等病情稳定下来,才能慢慢温养。”
郭荣戏谑道:“那你是说皇上做错了?”
高继冲噗嗤一声笑了:“殿下,大周初立。那就不是大病一场,而是刚出生的婴儿,您见过那个婴儿用过人参?何况这个婴儿还天生体弱。那更加是虚不受补。可是现在不一样,三年修生养息,已经是青壮年了。”
郭荣道:“你这个比喻不恰当,大周不仅是大周,大周要恢复的是大唐的荣光,这还是你当年说的。以大唐来看,这是一场五十多年的大病,到现在还没有起色。只是不知道继冲当初的志向还有没有变。”
高继冲肯定地回答:“没有,国家和民族大义永远是在前面。”
郭荣笑了,端正了身体:“如果是这样,你认为我该怎么做,辽国的事情不是一时能够做到的。”
敬梁见高继冲和吴夏都没有出声,因为他们的话题如果超出了渤海郡以及渤海周边,说什么怕是都没有了退路。所以上前道:“在下斗胆。”
高继冲一挥手,是请直接说的意思。
郭荣也点点头。
敬梁笑道:“国家一统是大局,但是各地叛乱的平定却有先有后。河东刘崇与辽国勾结,打河东,辽国一定会增援,所以应当缓一步。除了辽国,实力最强者为南唐。不过南唐现在已经分裂。李弘冀争夺太子之位不成,现在在淮南以水军的优势自守。不过真到了危亡时刻,南唐恐怕也是要救的。南唐所在,不管是淮南,还是江南,都是富庶之地。战力不强,但是耐久。现在打恐怕也很难。所以殿下应该先拿下蜀国,收回定难、河西与党项。”
郭荣沉默不语,现在正在思索这种可能性。
敬梁再加上了一把火:“火器之威,初次遇到,一定会惊慌失措。不过南唐与辽国都有了自己的火器,所以火器的优势不再。辽国的骑兵现在还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进行有效的防御。而南唐火器不弱于大周。蜀国,自以为躲在深山之中享受安乐,君王无进取之心,将士无死战之志。现在夺了楚地辰州,对凤州也有窥视,想得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