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土洲梁家台的人并不多。
因为是战乱时期,梁震不允许人通知还在前线高保融和梁夫人。
孙光宪没有担心高保融,但是却怕梁夫人冲动返回江陵,那样高保融的心就会乱,而且前线确实没有进行协调调度的人。所以刻意把梁震并未的人限制在了内阁的四个老臣范围。
王怀义和倪可福必须坐镇江陵,因为他们最熟悉军事,现在的一切都在为军事让位。
所以赶往土洲的只有高从让,孙光宪,王婉容和高继冲。外加五十名女卫和五十名近卫,他不得不小心,因为这个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南平国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梁家台,虽然是深夜,但是仍然有很多百姓赶往那里。
两家正在派人安抚和遣散他们,并跟他们讲清楚这个道理。
“请乡亲不要外传,万一老大人一个不好,不要举丧。南平国正处于内忧外患,主上正在亲征归峡,老大人不想因私事误了国事。”
高继冲赶到的时候,地上仍然跪了一片的人。
梁震没有正式的官职,从来没有过,但是老百姓仍然称他为老大人,因为他说的话足以影响南平王府,以前梁震走得动的时候,去见文献王,都是骑着水牛,直接跑进南平王府,文献王高从诲总是亲自从大殿里出来迎接。高从诲把傻儿子高保融送到土洲,从十四岁开始务农,一直到二十六岁。结果一个傻儿子变成了这么多儿子中最有出息,老百姓最喜欢的一个。
高保融十八岁娶了梁家大小姐,当了司农,仍然在土洲亲自耕种了整整八年,老百姓都说高保融才是梁震的亲传弟子。直到文献王病重,高保融管内外军政的时候才从梁家台搬到了江陵王府。
梁震把所有赏赐给他的田产和钱财全部分给了老百姓,这导致整个监利从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变成了稳定南平国江水以南的基石。因为有梁震和高保融在监利,监利一直没有另外设置官员,因为这里虽然不是梁震的食邑,但是实际上等同于他的食邑,文献王等于把儿子都送给梁震了。可是梁震自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官员看,他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自己耕种,自给自足。连老百姓逢年过节给他送礼,他也会安排回礼,往往回礼还要重与送过去的礼。
梁玉江和梁玉海这两个舅舅总算是等到了高继冲的到来,根本没有任何让他们停留的意思,催促道:“可到了,快进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外面的人群登时大恸。但是一行人鱼贯而入,一百名士兵分成两圈吧梁家的大院给围了。男兵在外面,女兵在里面。
而这些女兵很多老百姓都认识,因为她们是梁家的大小姐一手训练出来的。
悲痛的气氛很容易感染人。这些士兵们全都泪流满面。
梁氏兄弟是跑着前往梁震居住的屋子,王婉容也抱着高继冲往里面跑。
房间里蜡烛点了好几根,让屋子里非常明亮。
“父亲已经看不太清楚,他说屋里太黑。”梁玉江解释道。
“是继冲到了吧。”梁震听见声音,居然坐了以来,声音宏亮。消瘦的脸上泛出妖异的红润。
“外公。”
王婉容把高继冲一放到地上,高继冲就跑到床前。不过梁震不让他上床。
“你就在床边坐下,外公快要死了,别沾上晦气。”梁震笑得很开心。
梁玉江的媳妇封氏连忙把高继冲抱到靠近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这是孙光宪和高从让才进来。
“你们都来了,快坐快坐。这么晚,太麻烦你们了。”梁震非常清醒,但是这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
“老大人召唤,不敢不来。”孙光宪已经泣不成声,倒是高从让还算镇定。
梁震笑着说:“老三,以前最调皮,最不成器的就是你,想不到现在最稳重的也是你。”
高从让排行第三,他连忙躬身道:“要不就白活这么多年,我都快六十岁了。”
“孟文也快四十岁了,你哭什么,人总有一死,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活了八十一岁了,该死了。老而不死是为贼,我不想为贼。”
“老大人知遇之恩,扶持之意,不敢忘。”
孙光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梁震磕头。
孙光宪二十五岁,在陵州当判官,是梁震发现了他,并把他推荐给了武信王,才有了今天。
“你也不小了,孙子孙女都好几个,还做儿女态,不怕人笑话。”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的缘故,王婉容十四岁,王怀义就怕她嫁不出去了,一般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已经抱着孩子。所以孙光宪不过四十九岁,最大的孙女孙慧已经七岁了。
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年龄都很短,五十来岁就死去的人占绝大多数。盛唐的时候,这个年纪开会稍微大一些,但是也不过六十岁。所以才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俗语。梁震确实算是高寿的了。
“老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高从让低声问,他知道梁震时间不多了,所以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私情上面。
梁震笑道:“我只想看看你们,看看继冲,保融和敏儿就不要打扰他们。等我死了他们回来在我的坟前烧一些纸钱就行了。继冲,听说你们印了仙书,带了没有?”
王婉蓉连忙道:“老大人,小公子还没睡醒就被我抱过来了,所以他没带。我倒是带了一本,不过是曲谱,是新印刷的。”王婉蓉把一本白净如玉的书递给梁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