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十九年,白鹿山脚下。
这一年游子衿十二岁,家人带着她到京城过了一个无比暖心的生辰。
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最好的朋友为了给她寻一份称心的礼物,跑了好远好远的地方。那礼物是一幅画,作画的画师据说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笔法流畅,线条优美。只看着这份心意,她就很是喜欢。
此时,游子衿正随母亲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假装很虔诚的拜着菩萨,心里却是在想什么时候结束了能去大街上的小铺子里买到些绿豆糕,她的肚子是真的饿了,再不结束的话就只能啃自己的手指了。
这宝善寺位于白鹿山山脚,很早以前就听说里面的菩萨很灵,只要诚心许愿一切都会实现。
所以在游子衿这无比重要的十二岁,金钗之年,母亲亲自带她来此求一份平安。
咚咚的木鱼声实在听得烦了,游子衿从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笛子,自顾自的吹了起来。笛声与木鱼声交互,她很乐意的注意到跪卧两侧的小尼姑们脸上的恼怒。
住持是个明事理的,转身入禅房拿出一串佛珠。
“孩子,拿着这珠子自个儿出去玩吧,待会要走了会让你母妃叫你的。”
“这才像样”。
游子衿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鼻孔朝天,蹦着跳着离开了大殿。
“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主持如释重负的说道,“对了,她哥哥子梁怎么没有过来,今日也是子梁的生辰。”
“子梁前些日子受了风,眼下在家里躺着,总算能安生些”,适才一直沉默着虔心向佛的妇人嘴角扬起了弧度,“这两个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
游子衿和游子梁是一胞双生的兄妹,当年母亲生产,他俩也是调皮的不行,赖在母亲肚子里不肯出来,以至于母亲差点难产。因为来得不易,父母也格外给了这对兄妹更多的宠爱,所以现在,两人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
“还好哥哥没来,要不可要把我这手珠给抢走。”游子衿一边乐着,一边走着。一颗颗珠子被她使劲抠着瞧,一个不小心就散落一地。
游子衿也着急。
这佛珠不说多名贵,但弄成这样子可也是触犯了神灵。
母亲一向宠她,就只一条不许她做对菩萨不敬的事。
去年母亲忙着招呼府里的杂事,让游子衿帮着早点去小祠堂给菩萨进香。
然而游子衿虽然早起了,却是玩心大着,抱着猫去院子里先晒会太阳。春天的阳光太暖,她陪猫闹腾着闹腾着就躺在树下睡着了。最后猫自个儿奔到祠堂里,找了个垫子蜷缩个卷睡,算是替她向菩萨恕罪。
结果就是屁股挨了一通打,又被罚三天夜里站着睡觉。每次一迷糊睡着了,屁股又摔倒地下,痛上加痛,后来游子衿总算长了记性。
这下麻烦大着。游子衿紧张地蹲在地上把散了的珠子捡起,手一抖着珠子又掉了地上。想到自己又不会串,此时此刻这个骄纵的姑娘魂都快被吓没了。
头顶的阳光被遮了住,抬起头目光所及处,是一温润如玉的少年。阳光映在少年浓密的睫毛上,他逆光而来的样子可真好看。他会是坠入尘世的仙人吗?是专程来为自己来解决麻烦的仙人吗?
看到少女为了串几颗珠子而费神的样子,他突然想要伸手帮她一把。于是转了身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文瑞,去马车上拿些针线来”。他的声音只听着都觉得特别温柔。
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月白锦袍,墨色发带,在这阶前站的笔直,像一棵树一样的笔直。
游子衿只觉得这个少年真是长得好看。
游子衿平时很少看书,所以不懂怎么去描绘这个少年的模样。但她却记得,那一日后山的桃花树下,姐姐子瑶轻缓而温柔的声音随着阵阵花香传来,将每一个字都烙在她的心上。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不多时,被唤作文瑞的侍卫取来了针线捧予游子衿,“姑娘,给您”。游子衿一愣,嘴里想说些什么却又合了口。
少年看着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带着疑惑问道,“难道......你不会?”
游子衿揉了揉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不爱学这个,我娘也嫌教我麻烦。”其实自己也觉得挺无奈的。
少年觉得有些好笑,但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他接过文瑞手中的针线,认真地拿起一个个珠子开始串了起来。
游子衿捧着脸望着他,笑靥如花。
当少年认真的在串珠子的时候,游子衿觉得他更加的迷人。
游子衿的话特别多,无非就是讲讲自家猫的故事和子梁带着自己做过的那些坏事,爬过多少棵树,偷过别人多少只鸡,事无巨细的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而少年不怎么听游子衿说话,只低着头摆弄那几颗珠子。不一会儿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珠子的确不好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内里却是九曲十八弯,普通的针线根本没法儿将它串起。他以前练过些功夫,手指也算灵巧,但这仍然不足以使他将这珠子串好。
“要不我拿回去找人,帮你弄好后送你家去?我以前也见人将这种珠子串好过,我可以去找他帮忙的。”他温柔的问道。
游子衿沮丧的垂头,“也只能这样了。”怕是一顿打在所难免。
“子衿!”,不远处传来了呼唤,一听就知道是母亲的声音。她此时正愁着要怎么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