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筠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普济寺里再次遇到那个断言她来历的和尚,上一次她并未问过云山寺偶遇的那个和尚的法号,如今却知道了,正是玉儿口中的明德大师。
看着面前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面孔,颜以筠觉得自己甚有先知的天赋,不过那明德大师倒依旧是一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做派,豁达睿智,并且似乎不记得了颜以筠这个特殊存在。
“姐姐,这位就是我与你说的明德大师,”玉儿转头看向颜以筠,并未留意她在帷帽下遮掩住的眸光变化,只自顾自的说道“多亏大师开导,我才能有今日的情形,姐姐若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如也向大师来求个解法。”
“原来是明德大师。”颜以筠故意点头,伸手将帷帽取下,只留着脸上的面纱,眸光定在明德那和尚的身上,可他依旧没有认出自己的表现。
“施主过誉了,贫僧乃是一介出家之人,素来不问世事,只是碰巧于施主有缘,才能见过几面,但贫僧佛法不精,谈不得开解。”
明德口诵佛号,声音也一如原来那般沉稳平和,颜以筠想起那日自己想要拦截却被他看似不经意的躲开,便知他绝非常人,更何况还能看出她的来历,总要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
“大师太谦虚了,”玉儿忙夸赞了一句,转而问颜以筠道“明德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而且医术精湛,那一次我来这里上香,恰好遇上了毒发的那日,来不及寻解药,幸亏碰到明德大师出手医治,才能回到了府里。”
“哦?原来你与大师还有这样的巧遇,”颜以筠挑眉,心里暗道原来玉儿和这个和尚是这么熟识的,只是若明德是普济寺内的人。怎么会在云山寺见到他呢“不过,请大师恕我多嘴一问,大师原来可曾在云山寺住过?”
“贫僧确实曾在云山寺交流过佛法,不过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难道施主在那里见过贫僧?”明德此时方抬眸看了面前的两人,当视线落在颜以筠身上的时候那平静的样子终于出现了些恍惚。
不过也是转瞬即逝,随即又半合着眸子转动手中佛珠,喃喃道“施主何须纠结前情往事,贫僧本以为依照施主的性子。早该放下,可如今看来,竟是牵涉更深!何必!何必!”
“大师此话何意?”玉儿以为明德大师是对着她说的那番话,毕竟她不知颜以筠曾经见过明德,只是转而又回头问道“姐姐原来见过大师?”
“我原来去过云山寺,偶遇明德大师,经他点拨,当时确实获益良多,不过后来我忘了问大师的法号,一直引为憾事。可今日再能相见,不得不说个人自有缘法。”
颜以筠点头,倒也不隐瞒,她曾经在失去了回家途径的时候想过若能找出那个看破她身份的和尚,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选,但那时暗中找了几次都无果,谁想到他并不是云山寺的和尚,只好当做天意作罢。
可如今,她已经断了回现代的念头,偏偏又见了他。这算什么?难不成老天又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重新产生回家的希望。
“缘起缘落都是天定,施主能这样想便是通透,玉施主若是方便。贫僧有几句话想对这位施主说。”明德大师叹了一声,从蒲团上下来围着颜以筠绕了一圈,随即对玉儿说道。
玉儿一愣,怎么自己将颜以筠带来,却反而自己像是个陌生人,她还未开口。身侧跟随的侍女已经不允,当下冷着脸便要呵斥这和尚好生大胆,竟然敢让太子的宠妃回避,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明德大师倒是不在意,只是颂着佛号“在贫僧眼中,众生皆是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美丑之别,都是一副皮囊而已,不过是因为这位施主曾经与贫僧有过一面之缘,她如今心有疑虑,贫僧想要解了她的疑虑而已。”
“不妨事,”玉儿忙接口道,她虽爱慕虚荣,素来喜欢排场名头这些东西,对于别人的恭敬与否十分在意,可却更加笃信神佛,尤其是在明德那一次救了她的命之后,愈发对他尊敬,今日听了自己的侍女如此不懂事,当下便冷了脸色“谁让你插口!我与大师说话也是你能随便开口反驳的?而且大师是什么身份,你一个小小侍婢也敢如此张狂!若被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是我管教不严之过!”
“主子息怒,奴婢知错了!”那小丫头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吓得一张小脸煞白,跪着瑟瑟发抖的请罪。
“还不下去,要罚要跪都回府里去,哪能脏了这佛门清静之地。”玉儿口气不善,那侍女愈发的害怕,她们这位主子虽然平日里看着温柔体贴,可内里却十分不近人情,尤其是对着她们这些下人,从不肯留情。犯了什么小错,都得被赶出府里,今日她本是好心,怕玉儿颜面有损,可谁想到触及她的逆鳞,想到要被发卖的命运,脸色又灰败了一分。
“你何必动气,大师都说了,众生平等,”颜以筠忙出言劝道,拉着玉儿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玉儿立即明白过来,回身行礼道“是我举止无状,还请大师恕罪,我在茶亭中等姐姐。”
“好。”颜以筠点头应下,玉儿带着那侍女缓步离开,从明德住的屋子大门处往外看去,十余丈外有一个凉亭,想必就是玉儿所谓的茶亭,眼看着玉儿一路带着侍女和护卫渐行渐远,颜以筠才能转头看向明德大师。
“大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上一次我要问,大师却不理会,如今我不问,大师怎么反而要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