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向唐明珠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而后,他转头看向吴雨霏。后者会意地点下头,走出牢房,守在外面。
他的目光在唐明珠、该当、子隐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拿起酒杯,说道:“从今以后,珠儿不再是郡主,如你所愿,你也不再叫唐明珠,该当和子隐也不再叫该当和子隐,风国制下,再无你们的容身之地,去西域吧,有生之年,不要再踏入风地一步。
“远赴西域,隐姓埋名,是死是活,就看你们各自的命了,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说完话,上官秀喝干酒水,将空空的酒杯,缓缓放到桌案上。他站起身形,步伐沉重地向外走去。
“秀哥(殿下)!”唐明珠、该当、子隐三人愣住一会才回过神来,见上官秀已要走出牢房,三人齐声叫道。
上官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三人,嘴角勾起,笑道:“今晚,我会派人过来,把你们接走。”
“秀哥……”该当和子隐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上官秀笑道:“你们没有后悔追随我,我也从未后悔有过你们这样的兄弟,一路保重。”
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在唐明珠身上,嗓音沙哑地说道:“珠儿是女孩子,在路上,你二人也要多照顾她,保护她。”
唐明珠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贝齿咬着下唇,身子向下一低,也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姐夫!”
因为出身的关系,她一直都很敏感,谁对她是真心,谁对她是假意,她从来都能分辨得很清楚。
上官秀给予她的亲情,令她迷恋,也正是因为她想独占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她才视唐凌为眼中钉肉中刺,视她为自己最大的绊脚石。
她说她谋害唐凌,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上官秀,那并不是假话。
上官秀看着已然哭成泪人的唐明珠,他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不再停留,也不敢再停留,快步走出牢房。
到了外面,他的眼圈也是湿红的。唐明珠、该当、子隐都是他身边的人,也是与他最亲近的人,可是此次一别,便成永别,上官秀心中所承受的煎熬,并不次于他们三人。
当晚,君胜天按照上官秀的要求,给君府写了一封书信,命令君家的勇冠军全体到都卫司集合。
君家的勇冠军,数量不多,但也有数千之众,对这些人,上官秀是一点没客气,表现出了他一贯铁血冷酷的一面,授意尤灵,将其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勇冠军是君家傲视群雄的本钱,斩断君家的勇冠军,也就等于拔掉了君家的爪牙和羽翼,君家的实力自然锐减,再无与朝廷对抗的本钱。
在勇冠军当中,段其岳挑出两名与该当、子隐年龄相仿、模样相近的替死鬼,割断他二人的舌头,用水银灌聋二人的耳朵,然后将他俩扔进地牢里,把该当和子隐替换了出来。
至于唐明珠的替死鬼,是幻烟提供的,一名玉华楼的小姑娘。
把唐明珠、该当、子隐接出都卫司,并送他们三人出城的是段其岳。
到了城外,段其岳勒马止步,向他们三人拱手说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接下来,会有人送你们到沙赫,然后的路,就得由你们自己走了。”
唐明珠、该当、子隐向段其岳躬身回礼,而后,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后望去。段其岳知道他们在观望什么,轻叹口气,说道:“不要再看了,秀哥不会来的!”
说着话,他向后挥了挥手,一辆马车行驶过来。段其岳举目望望天色,说道:“快走吧,就要天亮了。”
唐明珠、该当、子隐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向段其岳拱手说道:“段将军,多谢了。”
段其岳在马上欠了欠身,说道:“马车上有些金银,可供你们路上之用。到了西域之后,万事谨慎,多加小心,保重!”
“段将军保重!”三人纷纷下马,登上马车,进了车厢里,唐明珠挑开车帘,伸出小脑袋,举目望向天京城的城头。
可惜距离太远,夜色又太黑,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有种感觉,上官秀就站在城头上,就在那里,看着他们。
她的感觉没错。此时,上官秀的确是站在城头,手扶着箭垛,眺望城外。肖绝和吴雨霏走上前来,低声问道:“秀哥真不打算去送行吗?”
上官秀苦笑,说道:“于事无补,只徒增悲切而已。”
吴雨霏说道:“秀哥也不必自责,有今日之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是他们自己犯下的错。”
“难道,我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如果自己能早点看出珠儿的心结,如果自己能多关心一下该当和子隐,他们还能犯下今日之错,有今日这样的结局吗?
肖绝和吴雨霏对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二人心里都明白,秀哥又把所有的过错都往他自己身上背了。
旁人不了解上官秀的个性,他二人最清楚不过,有功向来都会推给别人,有过又向来都会自己扛。
马车的銮铃声响起,铃声清脆,渐行渐远,上官秀眺望远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城头上浮现出一团黑雾,段其岳在上官秀身后现身。
他张嘴刚要说话,肖绝和吴雨霏向他摆摆手。段其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走到不远处的箭垛前,在上面坐了下来。
上官秀在城头上站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