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经过一整晚的寻思, 大臣们都想好了对策, 有说家中有病母需要医治的,有说女儿待嫁, 准备嫁妆的,总而言之, 现在没钱偿还。
皇上又命景霆瑞带人, 搬抬出了二十来个大木箱,大臣们脸都绿了, 怎么还有账簿?!
这厚厚的一沓簿子拿在手里后,大臣们才发现这竟然是他们家的财产统计, 除了明面上的俸禄收入,还有他们暗地里做的一些私人买卖,比如房屋买卖, 郊外的田庄的经营的记载,都是收入颇丰的。
有的大臣看到这里,赶紧把自己收存账簿给合上,面红如关公。
皇上这时, 方才发话说,‘家中有病患,朕会派太医入府诊治,医药用度上自会给予关照,至于其他事宜的金钱使用,就有劳各位卿家自己节度了。’
接着, 皇上就下达了一道口谕,也不要他们即刻拿钱出来,会从每月的俸禄中扣除,逐月逐月地扣,直到全部还清欠款。
当然,对于那些个有着卓著功勋的老臣、老将军,皇上并未有追缴他们的旧账,反倒是一笔抹消了,但这新帐再借,可就得还了。
这时候,有谢主隆恩的,有磕头认错的,朝堂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的很,而皇上始终是神情闲适,不久后就宣布散朝。
这第三日一大早,就有不少大臣就把欠账一口气地还上了,因为也不知是谁传的,说皇上有意接着追帐这件事,来看哪几个大臣是忠心耿耿,又雷厉风行地替皇上办事的。
要知道,办别人容易,办自己难啊。
这还钱的事情就成了这太平盛世里,难得的一件立功表率的好机会,于是乎,一窝蜂的还钱,把户部大门都堵得水泄不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也都把钱上交了。
而皇上从头到尾,都未有在朝堂上讲过一句重话,反倒让那些大臣们既不安紧张,又巴望着得到皇上的原谅和首肯。
这三天下来,私己库钱都搬空了,交钱的交钱,认错的认错,谁还记得皇上刚册立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妃呢?
到了今天,这第四日,才一上朝,皇上就有圣旨颁布,大家彼此偷瞄,诚惶诚恐地跪地叩头。
听着大公公,即小德子朗声宣读圣旨,原来是皇上感谢他们还钱及时,让他可以施行减免赋税的政策了,然后还收紧了借账的审核,不再是阿猫阿狗都能拿到一笔皇粮款了。
若隐瞒实情,恶意借账的,将处于极刑!
皇上待圣旨念完,还要大家多多关心民生,接着话题一转,讲到的姚家坝,说若是官员处理得到,也不会有进京告御状的事情。
淳于慎,老亲王的二儿子,四品步火官,本垂头听着皇帝的教诲,突闻“姚家坝”三个字,不禁背后滚过一阵惊雷,他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悄悄地抬起毛发稀少的眉眼,往御座上瞧,皇上依然目视群臣,并无特别看向他的意思。
淳于慎心想,“这案子不是了结了吗?为何这会儿子提起来?”
正纳闷着,皇上却点了他的名。
惊得他立马出列,好容易才抓稳手中的象牙笏,才没失礼御前。
“朕命人复查姚家坝命案时,方知那座大坝是你祖爷爷,奉旨带头兴建的,费时数十年,其过程是万分之艰辛。”皇上似深感宽慰地说,“皇室宗亲之中,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朕甚感骄傲。”
“皇上……”淳于慎的心里却更加惶恐了,皇上为何对建大坝感兴趣了?不过是一桩草民的案子,皇上竟然查到建大坝的历史上去了,为何深究至此?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都怪那该死的小兵,真是一粒苍蝇屎,坏了一锅粥!
那姚家坝上驻扎的数千将士,可都是亲王府的亲兵啊,虽然籍从官府,但实则为亲王所备,为了以后的大计!运筹帷幄已有数十年!
埋得如此之深,就连太上皇淳于煌夜都从未有察觉到过!怎么可能被这个看似天真无知的皇帝发现到什么端倪呢?
“淳于慎。”突然,皇上的一个叫声,让他猛然回神,因为过于紧张,以至于神思都停滞了似的,一时间,他都没听到皇上在叫他。
“微臣在!”
“朕调查得知,那犯事的士兵是当年修筑大坝的府兵的后代,他接着祖辈功勋,平时嗜酒成性,脾气暴烈,才酿出命案,朕想,有一便有二,这姚家坝的府兵后代,统统让他们动一动,去别处当差……”
“皇上!”淳于慎想也没想,就脱口甩出,“不可!”
“为何不可,别处士兵都是要调度的。”皇上反问。
“呃……这姚家坝的兵不比别处的,当年建坝历经千幸万苦,但也掌握了一套维护、巩固大坝的技艺,这老一辈都传给了小的一辈,这就是为何姚家坝的兵从不调走,固守一处,是因为他们维系着大坝的安危。”这话自然是假的,当初,太祖爷也想到过,这府兵被人调走,该怎么办?
于是编造出一条所谓的固坝技巧来,为的就是留住自己的兵丁,握住大坝的命脉,也就掌控住了进攻皇上的最佳地势和时机,一场洪水,足以淹死这皇城过半的御林军!以及制造出极大恐慌,它的功劳更胜过千军万马!
“原来是这样。”皇上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就留在那儿吧。”
淳于慎松了口气,才想着太祖爷真是设想周到时,皇上又开口了,“把总兵换了。”
“皇……?!”
“他教不好士兵,自是留不得的。”皇上说,“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