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低呼了一声,纵然一向自恃眼力过人,简素也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看见之时,那个素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替即墨无心挡掉了自背后刺来的几可致命的一剑。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会以这样的情形发生在他们眼前。
那原本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不知为何竟是起了同样的心思,在即墨无心挥动匕首的瞬间,赫连云归也亮出了他藏匿已久的袖中剑。如斯距离,如此手段,看起来应该是同归于尽的画面,可实际上,即墨无心已是强弩之末,而赫连云归因着体质之变,很有可能毫发不伤,原本就是拼着命在冒险。
只是,言归的出现使得一切都逆转了。
他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硬生生地挡在了即墨无心身后,用自己的胸膛截住了那寒光凛冽的剑锋。而即墨无心,即使是听见了言归的那一声示警,也依然是心无旁骛地将手中的利刃送进了赫连云归的背心,并且,直到后者受伤倒地才转过身来查看言归的伤势。
作为医者,单是一眼扫过,即墨无心就知道言归是必死无疑了。那一剑势头之猛,完全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如果不是言归死死地抵住了赫连云归的力道,恐怕那一剑会同时刺穿两个人的身体。更有甚者,她发现言归的脸色已然变得青紫,很显然,赫连云归的袖中剑跟她的惯用的银针一般,都是淬了剧毒的。
“你……你这是何苦呢……”扶起言归的那一刻,向来不惧鲜血、视死生为常事的女子忍不住指尖轻颤了起来:“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我百毒不侵的,你忘了么?”
倚靠在她怀中,感受着来自她的温度和气息,言归只是咧了咧嘴:“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是你的护卫……”百毒不侵也不意味着是不死之身,更何况,在看见那抹剑光出鞘之时,他的脑海都已是空白一片,又哪里还能想得了那么许多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了……”话语之间隐约带上了哭腔,即墨无心的表情似笑非笑,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了其中的凄楚和仓惶:“我答应过言老头子要照顾你的,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他交待呢?”
她从来没想过要任何人为自己而死,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有预谋地把身边的几个侍女给留在了赤火。而之所以没有甩掉言归,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他的坚持,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不自觉的忽视。在她看来,言归对自己固然忠心,但也不过和简素等人一样,是因着护卫的身份、担着主子的托付,并不能全然袖手旁观。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一直恍若隐形人一般跟在身边的人会有一天毫不犹豫地为自己付出生命。
抬起染血的手,费力而小心地将她不期然滚落的泪水擦掉,言归的笑容愈发大了:“那就替我……告,告诉他,我……我原谅他了……”如果不是祖父,他也不可能待在她的身边,更不可能有机会为她做任何一点事情,这么一想,或许他还要谢谢祖父了。
握住他轻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即墨无心的泪水更加无法抑制:“可我要怎么原谅我自己……”是她的疏忽啊,枉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就算是拉着赫连云归陪葬也绝不会牵连任何人,可结果,第一个被殃及的就是这个如影随形跟着自己的人。
首先是言归,那接下来呢?她能保证没有下一个了么?下一个,如果是百里琉笙或者澹台沉炎,那她要怎么办?
“我说过,单……单舟四海,于世……为家……”反握住她的手,言归的语调意外地平静宁和:“能遇见你,已经是上天……对我,最……最大的恩赐了。”
以前的他几乎是被放逐一般地活着,对他而言,高居庙堂或者远遁江湖都没有差别。直到来到她的身边,他才有了归属感,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于世为家,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啊,若是连这个唯一特殊的人都不在了,他的性命还有意义么?
“你这个傻子……”感受着怀中逐渐冷却的温度,即墨无心下意识地拥紧了那个年轻的躯体,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对他也基本谈不上照顾,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不值得啊,你这个傻子。
再度紧了紧两人交握着的手,言归似是困乏到了极点,就以这样的姿势微笑着慢慢阖上了双眼:“我看见,我的父亲和母亲来接我了……小姐,我要走了,你……保重……”
他困了,也累了,或许很早之前,他就想和双亲团聚了。如今心愿得偿,对彼此而言,都是解脱吧。只是永别了,他最珍爱的那个人,他终究,没有机会保护她一辈子。
“你……”近乎呆滞地望着被言归塞进自己手心的一丸丹药,再看向那张鲜少含笑却永远不会再醒来的英俊面容,即墨无心只觉得心底像是缺了一块,莫名疼痛地想让人呕出一口血来。这个人,竟然至死都还惦记着她交待的事情么?
“呵呵,看来你也是黔驴技穷了啊。”冷笑着自一旁站起身来,赫连云归反手将插在自己背心的匕首拔了出来,眼神却是锐利而阴沉的:“不过,以我现在的体质,你这匕首还能伤到我,大概也不是凡品吧?”
想想这个即墨无心也真不是省油的灯,花招百出令人防不胜防。好在他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虽然只是杀了一个小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