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赵匡义已经走了好几条街,穿红披翠的女子在他眼前已经来来往往走了许多,他看得眼都有些晕,却始终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那抹熟悉。
远处又放起了烟火,使得暗夜里时时有着闪亮的绚丽,赵匡义忽然眸子一定,心噌地揪了起来。十步开外的地方,一个穿着湖蓝色襦裙的女子,披着一件浅银色镶锦鼠毛的披风,正侧着身子盈盈浅笑。头上的步摇还在烟火下熠熠闪光。是她!梦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只需要一个剪影,甚至一缕气息,他也能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
赵匡义不顾一切地就要迈步上去,却忽然看到她身边,立着一个霜白袍子、长身玉立的男子,也正含笑看着她。两人宽大的袖子牵在了一处。
“砰”地一声,赵匡义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般,身边的烟火,舞龙,耍狮,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好像不存在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对相偎而立的璧人。不得不说,他们很相配。温文尔雅的男人,娇柔俏丽的女人。可为什么,自己的心像被刀割了?赵匡义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小桃身边一个顽皮的孩子把一枚爆竹忽地扔进了路边的炭火盆里,巨大的噼啪声在小桃身边炸开,赵匡义下意识地向前冲去,却只见霜白袍子的祁正修出手比他更快,像闪电般准确地揽上了小桃的腰,一个旋身,轻轻把小桃抱到了自己的对面。
爆竹在祁正修身后炸得碎屑四处,小桃吓得像失了魂似的,脸色苍白,顾不得看自己,紧紧拉着祁正修的手,上下前后打量看着:“公子,有没有事?”
祁正修摇摇头:“我没事。你呢?”
“没有。”小桃猛地摇着脑袋,还有些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公子转过身来,看看衣服有没有事----”
“好了。”祁正修抬手捏了捏小桃的脸,俯身温和地说道:“没什么要紧。”却由于看不见,俯身时恰好撞上了踮脚要看他身后的小桃,小桃便结结实实撞进了祁正修的怀里。
小桃的脸一红,却舍不得从祁正修的怀里出来,祁正修揉了揉小桃的肩把她扶好,也不觉脸上有些泛红,声音温柔:“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嗯?”
赵匡义的身上开始泛凉,从手脚,到四肢,到心,他不知道自己两天一夜没睡打马跑到这里来,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形。金陵的天,比开封还冷。赵匡义忽然有些冻得四肢发僵。路边有卖酒给行人取暖的,赵匡义扔了几块碎银子拿了一瓶灌了进去,才腾地一下从手脚又开始热了起来。可,心还是那么疼。
小桃和祁正修又向前走去,赵匡义没有犹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跟了上去。
祁正修牵着小桃,继续听小桃讲着路边的热闹。走过了朱雀大街,很快到了秦淮河畔,元宵的秦淮河边,更是锣鼓喧天。祁正修和小桃走了很久,才终于远离了人群,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河水在这里很浅,四周悬着几个灯笼,在风里摇曳着。
小桃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是她昨晚用纸连夜折的十几盏河灯,像船的形状,小桃摸出火折子,将河灯点起,对祁公子轻声说道:“公子,这里很安静,可以祭奠,也可以祈福。”说着将点燃的一只河灯放到水里,顺着秦淮的河流,幽幽地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