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雪婵冷笑道:“哟,要是不知道底细的,还真当是个千金尊贵的大小姐呢。屋里也没别人,做个病恹恹的样子给谁看呢?”
小桃坐得太久。早已一身薄汗,全身都麻木了。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对着符雪婵做了个礼道:“是小桃笨拙。”
符雪婵哼了一声,道:“回去吧。”说着起身回到了后屋。
小桃扶着困乏的腰,缓缓挪回了自己所住的西院。这才是第一天,符雪婵便来了这么一招下马威。小桃隐隐感到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要陷入无穷的困境中。符雪婵才是赵匡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个家里说话有分量的人,她没有任何力量反抗。赵匡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小桃心里开始了煎熬的等待和期盼。
晚上兰姑和杜老夫人闲聊着道:“听说今天符家那位,让叶氏坐了大半天。看来她终究是容不下叶氏。”
杜老夫人摇摇头道:“她哪是容得下叶氏的人。”
兰姑叹了口气:“这么闹着,等匡义回来。不知道又是多大的脾气呢。要我说,这符小姐还是不会做人,对叶氏客气些,匡义不也会对她客气些吗?”兰姑是一直跟着杜老夫人的,看着赵匡义从小长大,喊名字也不拘礼数。
杜老夫人淡淡勾了勾唇,没有吭声。这叶氏,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匡义回来。从赵匡胤和她说要把叶氏先接来,再把符雪婵接来,她就明白赵匡胤打的是什么主意。借符雪婵的手除了叶小桃,借刀杀人而已。还非得在她的府上,让匡义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儿子,杜老夫人都了解。匡胤外向,有野心,够狠辣。他想除的人,一定有他的目的,看来叶氏的存在已经碍着他了。而匡义内向,有谋略,却重情义。为了叶氏做出那些惊天动地的事,她也不觉得奇怪,按着匡义的性格。爱美人不要江山是他的选择。但从她来讲,自然是不希望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像着了魔一样。而且一个是手握重兵魏王的女儿,一个是敌国的官妓,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因此对于赵匡胤的心思,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只是接下来的这两个月,还不知道符雪婵会用些什么手段。杜老夫人缓了缓道:“再拿凝神丹来吧,我被她们搅得头都疼。”
符雪婵的报复,来得循序渐进。起初的几天,只是让小桃帮她做些耗时的活计。比如符雪婵说要刺绣。让小桃把乱成一团的丝线,细细捋出来。按颜色绕成团,那丝线都是二三十团搅在一起,看着就没有头绪。符雪婵还在一旁盯着,根本不让下人插手。小桃只好坐在那里一点点地捋着线头,这一坐,又是大半天三四个时辰,才把线团理清楚;再比如,符雪婵要弹琴,让小桃去调弦,调半天,说高了,再调,又低了,反反复复折腾几个时辰,二十五根弦每根都调了几十遍;再比如符雪婵要写字,却嫌墨在桌上的位置不合适,便让小桃捧着砚台,一捧又是一天------
符雪婵总有千百种方法让小桃要么一动不动僵坐着或僵站着,要么不停地手脚忙碌着。小桃但凡有一丝倦怠,符雪婵便是一阵厉色:“不要在我这里装可怜。就这么点活儿都能累着你么?还是去老夫人那里评评理,看看这些活能不能累死你?”或者又是冷嘲热讽,“你们唐人骨子真娇贵,难怪一打仗枪还没挥过去,骨头就折了,哈哈哈----”
后者尤其让小桃听得心痛,大唐的败阵,在符雪婵绘声绘色的描绘下,却让小桃身上像扎了无数的针似的疼痛。她尤其害怕符雪婵讲这些的时候,专挑下人多的时候说,看着下人掩口而笑的神色,小桃只觉得全身都寒得彻骨,痛得麻木。
而杜老夫人也在小桃问安的时候不时地提点着:“难得你和雪婵能同时在我这里,正是你们好好相处的机会。雪婵虽说是大小姐娇惯些,但心地善良柔软。匡义之前对她百般辜负,难免她心浮气躁。你在她面前多忍让、担待些,假以时日,总会相处好的。日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也就没了芥蒂么?”
杜老夫人这么说,小桃纵然想把这几天的事情倾吐一番,却又觉得说不出口了。该怎么说呢?符雪婵让自己做的活,说出去都不是大事,但只有在旁边才会体会到她是故意刁难,刻意百般重复。却又无法放到台面上说。小桃只好怯懦地应一句:“好。”假以时日,符雪婵就能容得下她吗?
小桃的容忍,并不能让符雪婵罢手。而事实上,不论小桃是什么态度,符雪婵都不会罢手。她被赵匡义折磨了这么久,怎么肯放过小桃?而先前的方式,符雪婵已经不满足了,时不时变本加厉让小桃更加受罪。
十月底的开封,已经冬意深深。一场雪下过去,四处都是萧索一片。小桃来到杜老夫人这里的时候没有准备冬衣,到现在还是夹袄。杜老夫人也睁只眼闭着眼,装着没有看见。
府里的下人最是识眼色的,看符雪婵整天挑小桃的麻烦,连带着也对小桃不恭起来。不仅平日的吃穿用度克扣了下来,就连冬天的炭火,也给得不够。隔三差五才给一点,用两晚上就没有了。小桃缩在床上,整夜瑟瑟发抖没个地方取暖。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直让她没地方躲,没地方钻。
这样的日子,是小桃没有遇到过的,江南没有这么冷,即便在花月坊,冬天的炭火也是给足的。何曾天天受冻。
小桃实在忍不住,在向杜老夫人问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