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善不由向后跌了两步,失声问道:“李弘冀?先太子?”
赵匡胤冷眼看着他:“你说呢?世上有几个李弘冀?”
李从善立即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当初皇叔李景遂的事情败露,先太子受了惊吓,疯疯癫癫了许久,后来便薨逝了。我亲眼看到他的棺椁下葬。怎么能死而复生?”
赵匡胤细细打量了李从善几眼,眯着眼睛笑道:“没想到郑王在皇宫这么多年,依旧心思单纯啊。”顿了顿道,“你只亲眼看到棺椁下葬,又怎么确定棺椁里有人,或者棺椁里就是李弘冀本人呢?可朕却听人说,有人亲眼看见李弘冀出现,就在林仁肇之前驻守的皖口。”
李从善的脸色有些苍白。当年李弘冀从事发到疯癫,前后不到两个月。虽然有些蹊跷,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是规格隆重的下葬。如果李弘冀真的活着,那如今可是大事不好。北线的祁正修自不必说是李弘冀的换命之交,南边又让林仁肇把守,林仁肇曾经和李弘冀一同并肩作战抵抗后周的进攻,虽然不如祁正修那么亲近,也是有过交情的。不像李煜从前没有上过战场,和武将并没有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感情。如果真的要谋反。李煜可怎么抵挡?土匠厅圾。
赵匡胤看李从善愣着。继续说道:“林仁肇之前和我朝枢密使有过接触,他仍旧支持李弘冀复朝,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如今国主正好把他掉到江西南昌府,正好便于李弘冀在江西先独立举兵,再逐渐攻回金陵。而我朝兵力雄厚,愿意助李弘冀和林大人一臂之力。”
“那,大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李从善的声音有些紧张得干巴。
“哈哈哈!”赵匡胤又笑了起来,“问得好。我大宋自然不做亏本的买卖。林仁肇和李弘冀答应,事成之后,将常州润州一带五个州割给大宋。如此一来,我朝和吴越接壤,鱼米之乡,不愁米粮。自然解决了我朝米粮价贵还长期匮乏的状况。”
李从善这下完全懵了。赵匡胤说得似乎非常有道理。如果李弘冀活着,有祁正修和林仁肇追随,再加上赵匡胤的支持,那么叛乱势必能成功。这么想来,是不是李煜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否则祁正修虽是北线大将,李煜却一直用桃娘和他儿子挟制;林仁肇虽然屡有战功,李煜却不肯大行封赏,似乎总有忌惮。原来原因都在这里。只是李煜一定不知道宋朝已经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自己应当赶快回去,把这消息告诉李煜好早做打算。
李从善干笑了几声道:“这里也看了许久,陛下,不如移步换个地方吧?”
赵匡胤点点头,带着李从善继续在宫中参观。不多时赵匡胤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行回去。侍从把李从善送出宫。回到了赵匡胤安排的府邸。
李从善回去后,心跳突得厉害。压抑不住震惊和冲动,李从善立即把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写了书信一字不落地向李煜禀告。书信写好,李从善派了近侍立即偷偷送回南唐宫中,面呈国主李煜。他自己则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等赵匡胤把国书和通关文牒给他便赶回南唐。
李从善在开封呆了一个多月,赵匡胤却像把这事忘了似的。再没有召见他进宫,国书也只字不提。李从善着急,派人前去打探,却始终没有音讯。李从善没有办法,只得托人找到了开封府尹赵光义那里。大宋朝廷除了赵匡胤,就是赵光义和赵普最有权威。
赵光义想了想,派人把李从善请到了开封府。李从善备了厚礼,在侍从的陪同下前来。赵光义在前堂会见了李从善,一番寒暄之后,李从善直奔主题:“此次朝贡的事情已经完毕,按理该早兑换了国书回去。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迟迟不发放国书。不知道是不是政务繁忙把这事忘了?还请府尹大人多在陛下面前提点一二。”
赵光义唇角扬着笑了,啜了口茶,看着李从善道:“我倒是听说一件事。听闻郑王在游赏宋宫时,误进了临风馆?”
李从善身子一颤,答着:“是。这----”
“既然进了临风馆,那想必就看到了林仁肇的画像。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是吗?”赵光义的声音阴阴,李从善只觉得赵光义给他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阴冷又瘆然,比赵匡胤还让人胆怯。
李从善答得几分怯意:“看是看到了。也听陛下说了一些。”
“既如此,郑王怎么还想着回去呢?”赵光义笑着,眸子却是一片阴翳,“郑王把我朝和林大人的大计都听了去,陛下怎么能让郑王急着回去?”
李从善终于明白了。全身都泛出一层冷汗。都怪自己瞎窜什么。眼下宋朝要做什么?把自己软禁起来不让回去?还是要杀人灭口?李从善急忙说道:“陛下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负了陛下的一番情意。回去一定不会乱说。还请府尹大人千万在陛下面前帮我澄清啊!”
赵光义摆了摆手:“明年初我朝就要出兵了。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出差错。还望郑王体谅。不过郑王放心,在我大宋一日,就是我大宋的贵客。衣食住行样样都不会有差池。”
李从善的腿都软了。这趟朝贡之行,好好的却走成了龙潭虎穴。如今连南唐也回不去。李从善无精打采地回到府邸,却发现宋朝加派了一倍的兵力围住了府邸,李从善就是插翅也难飞了。李从善本想给李煜再去一封密信,禀告宋朝明年初就要出兵助李弘冀。却发现连书信也看管得严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