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打开信,匆匆扫了几眼后又细细看完,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倦怠。她走了,真的走了,被赵光义接走,应该是去了开封吧。从此后。山长水阔,便是真的后会无期了。这不是他期望的吗?金陵被围攻,性命都是威胁。是他写的那封绝情断义的信,他不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把她轰走吗?她真的走了,自己怎么又怅然若失呢?
祁正修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扶着额头,任那封信被营帐里的微风吹着翻滚了几圈。已经是早春,怎么这么冷呢?从四肢都凉到了心里,凉得几乎都待不住。小桃天真的笑脸,盈盈的笑意,看着他含情脉脉的眸子,冲着他嘿嘿傻笑的样子。手足无措的呆笨情态----都一一在他眼前闪过。心,一点点,从丝丝疼痛,到阵阵抽疼。到那种前所未有的痛湮没了整颗心,像巨浪一样袭了过来,让他无法呼吸。
祁正修猛地起了身,向营帐外大步走去。第一次,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想追过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走到哪了,还能把她追回来吗?祁正修很快地走到了马厩旁,解开缰绳,纵身翻上了马背就要策马而行。
侍从追了出来,问道:“大人要到哪里去?夜间的兵力还是部署如旧吗?”
好像一瓢冷水,把祁正修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冲昏了头的热浪浇的清醒,祁正修失神地看着远处。过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如旧。”说完打马出了营帐。
马儿飞奔,祁正修漫无目的地策马沿着江畔疾驰着。江畔的风在祁正修脸的两侧呼啸而过,直把他的身心都吹得麻木。越是想忘却,小桃的脸却越是影影绰绰就在他眼前晃悠。祁正修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疼,终于负荷不住,祁正修勒住了马。
立在江畔,刚升起的月亮悬在天边,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祁正修负手而立,一身修长雪白的袍子随着江风吹动着衣袂飘逸。身边,只一匹孤独的马。
望着江对岸,祁正修紧紧抿唇立了很久。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笛子,吹起了《双燕舞》。当年,在濠州城的涡口,在赵光义的营帐外,他也是这么吹,而她用树叶答着。“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记得小桃的双燕舞,跳得是最美的。一个人就能幻出两只燕子。只是,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那样美的舞,那样美的人。
赵光义带着小桃,从皖口一带回到了宋地,不出几天就到了开封。赵光义的府邸已不再是从前的赵宅,自从封了晋王,赵匡胤又赐了赵光义另一处府邸,更加奢华、规制更高。
赵光义先进宫里拜见了赵匡胤,讲述了休兵金陵的事。他自然不会说是为了小桃才休兵六个月,只说攻打金陵艰难,供给匮乏。而且润州久攻不下,也无法再调兵过来等理由。
赵匡胤点头听了许久,忽然问道:“听说,你带回了个女子?”赵匡胤表情看不出阴晴。
赵光义淡淡一笑,他早知道赵匡胤一定会派人在暗中窥探他的行踪,果不其然:“是。说起来,皇兄也曾见过,桃娘。南唐官妓。”
赵匡胤点点头:“见过。还曾来过开封献舞。”说着仿似沉入了回忆,“记得那高台舞,跳得美艳绝伦。”说完,也没有再继续桃娘这个话题,转而同赵光义说起了战事,“既然补给艰难,将荆湖一带的军粮调到金陵。另外命曹彬急速拿下袁州江阴等地,免得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赵光义称是,顿了顿道:“这次回来,一来向皇兄汇报前线战况,二来开封府中的事务也许久没有打理,只怕公务堆积,无法抽身继续去金陵监军。不如皇兄再改派他人过去。”
赵匡胤眯着眼睛笑道:“中途更换监军有损士气。更何况贤弟此次和曹彬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举攻下采石矶直逼金陵。所以还是不换为好,若是开封府公务堆积,大可先处理一阵,又或是派人暂代开封府事务,都是权宜之计。”
赵光义没有反驳,只沉沉允诺。先不做回应,看看情势再定。
晋王府里的姬妾一早已听闻赵光义回来的消息,还听说带回来一个女人。李月娥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打从搬进来这新建的晋王府,她便知道赵光义在自己的书房旁边留了一处小院子,小桥流水的江南格局。平日里都上着锁。看来现在,这锁该开了。
下午时分,侍从进来向李月娥禀告着:“晋王已走到马市街一带了,估摸着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夫人请准备着。”
李月娥点头:“知道了。”说罢又去命人通知其她的姬妾。
赵光义和小桃坐着马车在开封的街市上行走,马车的帘子挑起,赵光义随口问道:“还记得马市街吗?从前,你在这里逛过。”
小桃没有抬眸,只淡淡道:“忘了。”空气再次凝固。
过了片刻,马车穿过两座牌楼,到了晋王府的正门,赵光义和小桃下了马车,小桃淡淡问道:“侧门在哪儿?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吗尽纵亡。
赵光义没有说话,一把抓着小桃的手,大步从正门迈了进去。
李月娥带着一众姬妾,在后院已经等了半晌,看到鱼贯而入的侍婢侍从,知道赵光义已经回来,分列在道路两边,低头屈膝行礼等着赵光义进来。
不多时,李月娥抬眸,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高大的赵光义,身边站着袅娜娇俏的小桃,一身大红喜服,倒像是刚成了亲的元配夫妻。小桃一如当年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