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没有说话,看着赵光义沉稳的目光并无闪烁,倒不像在说谎言。小桃会这么反应,他倒是理解。那个官妓之前不肯吐口,但前晚已经把南唐的水军布防图画出来了,自然也没必要再守着那秘密了。赵匡胤和赵光义四目相对了半晌,赵光义只没有太多表情,眸子沉不见底。赵匡胤勾了勾唇打着哈哈:“贤弟突然这么说,倒让朕不知如何是好了。本来打算近期交办给贤弟的开封府一些事情,既然贤弟又有上阵攻打南唐的打算,朕还需想想,想好了会给贤弟答复。”“好。那臣弟便等着皇兄的圣谕了。”赵光义淡淡回答后,又与赵匡胤闲聊了几句,转身出了殿门。赵光义前脚刚走,花蕊夫人后脚便从屏风后头袅袅走了出来。赵匡胤扶额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半晌自言自语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想去南唐了?”花蕊夫人把备好的银耳雪梨汤递到了赵匡胤的手里:“陛下,天气一天天热了,仔细暑气伤身。”赵匡胤接过汤,抬眸问着花蕊夫人:“你说说,他是为什么?刚才你在屏风后也看了。”花蕊夫人抿了抿鬓角,浅笑道:“晋王同陛下说的都是军国大事。妾身一个小女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只是,”花蕊夫人顿了顿。赵匡胤迫不及待地问着:“只是什么?”花蕊夫人笑笑:“妾身说的不对,陛下可不许责怪。”她可不敢担上后宫乱朝的罪名,伴君如伴虎,她得把话先说清楚。“朕让你说,自然不会怪你。你身在宫闱,即便说的有些差池也在所难免。”赵匡胤喝了一口梨汤说道。“晋王素来沉稳,凡事不予言表,所以尽管妾身在屏风后看到了晋王,也看不出晋王的神情和意图。但妾身觉得,晋王又不是武将,武将才需要到战场上立功,回来好封个侯爵。晋王已经万人之上的尊位,又何必去冒那个生命危险呢?妾身才疏学浅,又不懂军国大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晋王一定不是真正想去建功立业,而是借此机会要做什么事情。”花蕊夫人侃侃而谈,“如果陛下准许呢,恐怕中了他的圈套,可如果不许呢,又怕防不胜防他再想别的计谋。陛下在明他在暗,陛下不好掌握,是不是?”赵匡胤不禁频频点头,这个女人还真不是头发长见识短。赵匡胤道:“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朕为难的地方。”花蕊夫人轻轻一笑:“要我说呢,陛下就是杞人忧天。这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啊。”“哦?怎么说?”赵匡胤兴趣盎然。“他不是说那桃娘知道南唐布防图吗?那就让他去打啊。桃娘会画布防图,对陛下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有了布防图,那攻打南唐还愁什么?若是只让桃娘画出布防图,命别的将领去打,万一布防图是假的,不是毁了宋军?可如果晋王去打,这风险就小了许多,桃娘总不至于给晋王一幅假的布防图让他自寻死路吧?我看晋王对那桃娘情深意重,桃娘再狠也不会让晋王去赴死。这是其一。”花蕊夫人慢慢悠悠的说着。“对啊!”赵匡胤一拍大腿,“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早就该派光义去打润州,那个妓女画的润州的布防图,要是曹彬带人去打,万一是假的布防图曹彬吃了败仗,对那妓女来说除了担心孩子的危险别的没负担;可要是光义带人去打润州,战场刀剑无眼,吃了败仗有可能死的就是光义,那女人能忍心害死光义?只是---赵匡胤思绪又转了个弯,“可你有所不知。兵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攥在谁的手里都必须要提防。如今光义有了二心,把兵权放到他手里,万一在润州打了胜仗,他带着军队反攻回开封,那朕便措手不及。京城禁军这点力量,和那支军队没法比,太悬殊了。”赵匡胤最大的顾虑也是这个,把兵权给了赵光义,万一他要造反,正好手里有现成的军队。虽说当初杯酒释兵权,把调兵权和领兵权分了开来。即调动兵力的权力在枢密院,而带兵打仗的权力在各个武将。所以这样权力分开,是减少功高震主的武将造反的最佳方案。这一制度在没有战争的时候是非常适用的。驻守在各处的军队,没有枢密院的命令都不得被武将随意调度。但现在是打仗时期,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支队伍就格外危险,完全可以不受枢密院控制便随时调整攻打的方向。所以要是把这支队伍的兵权给了赵光义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这些他没有和花蕊夫人说,说了只怕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理解不了这其中的权力制衡。花蕊夫人唇际轻扬:“陛下真真是正人君子,凡事都从大面着想。什么兵权啊,禁军啊,反攻啊,听得头都晕。但要让初蕊看来,都是简单的事。”“简单?”赵匡胤不明所以。花蕊夫人声音很轻很低:“就是件简单不过的事嘛。让晋王去打南唐,打输了要么就死要么做了南唐的俘虏,对陛下来说不就解决了吗?若是打赢了不更好,南唐被陛下收入囊中,而晋王,妾身说句难听的,战场上生死突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暴毙呢?”花蕊夫人把暴毙二字咬的很重。赵匡胤醍醐灌顶般,对啊,开封不好动手,但在战场上,派几个心腹,一旦发觉不对,还不愁收拾他吗?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啊。连初蕊都知道用迷香,虽说这手段下三滥了点,但也是个手段,关键时刻还真管用。什么胜之不武,胜了就行。赵匡胤一把把花蕊夫人揽进怀里,声音起腻:“你可真是个尤物,朕只后悔从前只看到了你的美貌,怎么就没看到你的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