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老太太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但眼珠子一转,她眼底的防备更浓了几分:“谁知道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别是欺负我不识字,所以故意写张欠条诬赖我反欠你的钱!”
“我对天发誓,这张纸绝对不会是欠条。”秀娘淡声道,“不信的话。您去请里正过来,他识字,可以念给您听。”
“切,谁不知道你刚和里正成干兄妹了?他当然是帮着你的,我才不上这个当!”
“那要不然,您觉得找谁合适,您去找过来?”秀娘摊开手,“反正银子就在这里,您只要找来人,确定这上头的话没错,按了手印就能拿走。我们屋子里刚添置了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的肯定走不了,这个您老人家尽管放心。”
钟家老太太听了,心思就忍不住活络起来。
这丫头的话倒是没错。他们才刚成亲呢。这些天可是在屋子里放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那一张床一组柜子。她听村里人说过,木材是好东西,做工更好,抬去镇上也能卖差不多一两银子。还有里头那些铺盖什么的,都是簇新的,他们要搬走一两天的也搬不完。
而且,她哪里认识什么读书人?月牙村外的就更不知道了!况且找了外人,难道自己不要给点辛苦费茶水费什么的?她的钱可宝贝着呢。有大用处的!
再说,秀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丫头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吗?软得跟团泥似的,以前就随便她揉搓。这两年因为孩子的关系稍稍硬了点,但只要不牵扯到孩子,一样软乎得很。就像昨天,她只是随便去闹一闹,她不就老老实实的答应给她钱了?今天她才过来。他们就已经把钱给准备好了!
可见,这死丫头心里还是怕着自己的。
这样的话,她也就没那个胆子坑骗自己。就算她真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难道自己是好欺负的?只要自己喊几声在地上打几个滚,她就不信这女人真敢担上比逼死人命的罪名!
越想她越觉得秀娘说的是真的,钟家老太太就沉下心来。
眯着眼睛盯着秀娘看了半晌,她才勉为其难的道:“算了,看在咱们在一个屋檐下吃了十几年饭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在别人跟前丢人了。这样吧,你只要对天发一个毒誓,说你只要说了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这两个小崽子也不得好死,我就按手印!”
眼看着她的手指向两个孩子,秀娘的眸色就阴沉下来。
溪哥个脸色一暗,却被秀娘给按住了。
“好,我发誓。”她道,一手高举,义正词严的大声道,“我李秀娘在这里对天发誓,这张字条上写明给钟刘氏二十两银子作为谢礼,并非坑害她的拮据。如有半句假话,我甘受天打雷劈!还有……灵儿毓儿,我的孩子,也都不得好死!”
艰难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便放下手,目光冷冷的看着钟家老太太。
钟家老太太可算是满意了,双手捋起袖子:“印泥呢?拿来呀!这个还要我提醒你们?”
秀娘对灵儿使个眼色,两个孩子连忙飞奔回茅屋,拿了一只小巧的印泥盒来。斤鸟节血。
钟家老太太得意洋洋的在纸条上按上手印,就冲秀娘伸出手:“手印我按了,钱拿来?”
秀娘接过纸条,便将银子递给了她。
钟家老太太感激包好,就揣进怀里一溜烟的跑了,唯恐秀娘突然反悔冲过去又把银子给抢走。
秀娘冷眼看着她走远了,才将纸条捧起来扫了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灵儿毓儿。”
“娘!”两个孩子连忙跑过来。
秀娘将纸条折几折放到女儿新衣裳的小兜里:“你和弟弟去大舅舅家一趟,把这个给大舅舅。”
“哦。”灵儿点点头,滴溜溜的大眼睛却还留恋的在秀娘和溪哥身上扫来扫去。
秀娘摸摸她的头:“你赶紧去,去了就回来。爹和娘去做早饭,等你们回来咱们就能开饭了!”
“好!”灵儿这才点头,赶紧和毓儿手拉着手往里正家那边飞奔而去。
等两个孩子走远了,溪哥略有些阴沉的眸子才转向秀娘,却是静默无语。
秀娘看着他:“你觉得我为人很阴险吗?”
溪哥摇头:“她是自作自受。”
秀娘浅笑:“这是她不知餍足的下场。反正,这么做我不后悔。”
“嗯,你做得对。”溪哥便道。
嗯?
秀娘猛一愣,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庞,心里忽的一暖,面上便又绽开了笑靥:“谢谢你。”
溪哥眉头微皱,似乎很不喜欢她这么客套的话。
秀娘自然也发现了,便又低低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走吧,咱们做饭去。你肯定也饿了吧?”
细腻柔软的感觉再次来袭,溪哥只觉自己整个人都绵软了下来。顿时哪里还生得下去气?整个人都乖乖的任她牵引着往厨房去了。
夫妻俩一个烧火,一个煮粥,很快就熬出来一锅浓浓的白粥。
秀娘看看坐在灶边就连烧个火都烧得一脸认真的溪哥,看着他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高大身躯,唇角不由自主的高高弯起。
昨天办喜事,东西都准备得很充足。村里人连吃带拿的,但也还给他们剩下不少。秀娘将剩下的鳝鱼热了,并在杂货汤里下了半颗白菜,早饭就做好了。
这时候,两个小娃娃也回来了。
“爹,娘!”一进门,灵儿就甜甜的叫道。
毓儿也不甘示弱,连忙就将手里的油纸包高高举起:“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