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越是安静的人,愤怒起来便愈发可怕。
奈莉全身发冷,下意识退了一步。可她本就立在平台的边缘,背脊瞬时抵在冰冷的石栏上,再无退路。
那一瞬她真的想就这么越过围栏跳下去。
可卡尔萨斯已经到了面前,面无表情地捉住了她的手臂,一拽一带间她撞进他怀里。他的手臂钳着她的腰,箍得很紧,她被迫贴在他胸口,什么都看不见。
她感觉到时空扭曲的风声呼呼地吹过,可眼前只有衣料的黑。
腰际的手太过有力,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想过挣扎。她颤抖着,搜肠刮肚地寻找解释的借口,最后放弃了:她一直不擅长撒谎,卡尔萨斯又观察力敏锐,她不可能骗过他。
方寸大乱间,卡尔萨斯已经胁着她来到某条陌生的走廊。
粗糙的花岗岩墙面一路延伸,没有光亮,只有尽头似乎点了微弱的火把。
卡尔萨斯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墙上,声音沙哑地问:“是谁?为什么?是奥多?是他要和你一起逃走?”
他凑得很近,是再低头就可以亲吻上的距离,每个字的吐息都落在她脸上。他的眼睛里有最热最毒辣的火焰,吐出的字句却压抑而克制得如冰。
奈莉哽了哽,闭上眼,几乎无法成句:“我……”她长长抽了口气,咬着牙抬头看向对方,清晰地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回家,与其他人无关。”
卡尔萨斯搭在肩头的手指愈发用力,像要掐进她的骨肉里去。
她皱眉,咬唇忍住痛呼,迎着那双血一样颜色的眼睛看回去,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想回家。请你,求你让我回家。”
晦暗光线中卡尔萨斯的肤色愈发显得惨白,他笑了,眼神亮到疯狂:“我不会放你走的,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的手指悄然攀上她的脸颊,温存而轻柔地一路描摹。他以最温良无害的语气轻轻开口:“奈莉,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奈莉在他的触碰下全身战栗,不由别过头去,却被扳正了脸。
“看着我,你只要看着我就够了。”卡尔萨斯逼着她看向他的双眼,那深红的眸底有令人发狂的魔力。奈莉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稀薄,想从这迷幻中挣扎,却只听到那清冷却字字疯狂的声音,以冷静的语气在她耳边继续响起:
“其他的事,忘掉就可以了。”
一切都堕入黑暗。
醒来的时候奈莉头很痛。
落地窗透进的光线洒落了一地,已经是下午。她抱着膝盖努力回想回到房间前的事,却头疼欲裂。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被粗糙地截断在前一天下午,她只记得喂卡尔萨斯奶酪的情形,但她很清楚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
而且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事。
用力甩甩头,奈莉光脚下床,随意看了一圈房中景象,发觉床边的梳妆台上多了两叠衣物。与引导精灵衣物相似的蓝白配色,抖开一看,是条长及膝盖的连衣裙、一件短披风和整套的饰品,布料和裁剪都十分考究,却莫名让她不自在。
奈莉看了看身上的白色睡衣,四顾也没找到原来的衣服,只能换上。才扣好最后一个纽子,就有人敲门。
她不太确定地问:“哪位?”
“在下给阁下送来下午茶。”是一个和蔼的女性声音。
奈莉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只见是个穿着标准女仆装的妇人,手中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她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协调,好像有什么对不上号。她竭力回想之前是谁带她来的房间,却记不起来。
她索性暂时不去想,接过托盘礼貌地道谢:“谢谢,麻烦了。”
妇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奈莉不由松了口气,回身将托盘搁在了门边的柜子上,并无去动的打算--她本能地信不过魔窟中的一切,绝不能吃这里的东西。
好在摄入食物对系统精灵本就不是必须,奈莉便在窗边重新坐下,仔细整理思绪。记忆异常的断口只能归咎于卡尔萨斯;如果说有什么事严重到不得不抹消,那一定妨碍了他的计划。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奈莉的头又疼起来。
仿佛是应和她的疑惑,敲门声再次响起。
“哪位?”
“奈莉。”
卡尔萨斯的声音令奈莉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她惊异于自己的失常,心中愈加警惕,便没去开门,只问道:“有什么事吗?”
门外沉默了片刻。
而后卡尔萨斯平静的声音传来:“没什么。”
奈莉不安地等待了片刻,再没有声响,对方似乎真的离开了。她长长呼了口气,打消了出门寻找线索的念头--再碰上卡尔萨斯就不妙了。
于是直到入夜,奈莉一直在探查房中的角角落落,甚至还将书柜中的书取出大致翻阅了。可书页间既没有夹带的纸条,柜子看上去也无什么暗格,房间亦是极为正常,根本没有奈莉期待得到的情报。
她不得不在魔窟度过第三晚。
第一夜奈莉做了整晚被遗忘的梦,第二夜从记忆里彻底消失,第三夜……奈莉再次做起梦来。梦中一片黑暗,只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无休止地絮语,只重复念着她的名字:
“奈莉,奈莉,奈莉,奈莉,奈莉……”
她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却感觉得到这声音中潜藏的恶意,那是比仇恨比绝望更可怕黑暗的东西,随着每一声呼唤蠢蠢欲动,要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