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说的话话糙理不糙,可这样的话,封子川不爱听。
他起身,打断了葛云,“她的事由我来操心就好。”
葛云不满一瞬间爆发了,她站起来,用手指颤抖得指着他,厉声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莫茜薇这个儿媳我不会承认的!我们封家,有你爸这么一个癌症病人已经够折腾了,你还要往里再弄一个?我不许也不准!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这一家子!”
“这病治得好,有什么可笑话的!”封子川十分不解母亲是什么逻辑。
病这种事,本来就不由人!
“万一治不好呢!”葛云问他。
这种不吉利的话封子川更不爱听了,他看着母亲,“为什么不盼点好的。”
“我这是务实!子川,这病说不准的,说不定哪天就走就走了……”
“够了,妈,我不想跟你争。”封子川觉得争执这事完全没有什么意义,他指了指楼上,“我挺累的,想睡觉了。”
他无所谓的态度又让葛云挺恨的,她胸口闷着一股气,“我知道这个家谁说话都不好使,你自个有主意惯了,也从来不会把我跟你爸的话记在心上,但是这事,有我葛云在的一天,她就别想进来一步。你忘了你爸得病的时候我们家是什么情况吗?你还没有吃够那些苦吗?”
葛云不是没有爱心,电视上看到些贫困山区的孩子她也会流泪,也会捐点钱,可事在自己身上,想法就不同了。
早些年,这个家因为封行的癌症被拖累成什么样子了,她吃过那些苦,所以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子尝上一遍。
她为了照顾封行,一宿一宿睡不好觉,有时候甚至连口饭也吃不上,那些辛酸就不提了,封行的病好后,她还病倒了,直到现在,一到下雨天,还会觉得腰酸背痛的。
做为一个母亲,她心疼儿子,想让他放弃一个重病女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葛云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多么天理难容。
封子川耐着性子说话,“妈,现在不比以前,医疗在发展,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也比以前好,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很辛苦?”
辛苦痛苦的是薇薇,要手术,要接受化疗,爱吃的东西都将不能碰,这对她来说也无疑是场漫长的折磨。
葛云知道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去,眼睛微红,“就算她病治好了,也得养着,就像是一个废人似的被养着……”
就跟封行一样,治好之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天在家无所事事,她想着以后家里有两个这样的人,就觉得开心不起来,心情就遭透了。
封子川眉一再皱起来,“妈,别再说不中听的话了,别说她现在能走能跑的,就算是成了残废了不能动了,我都愿意养着她。”
有时候,封子川也有大男子主义思想,觉得男人养自己的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趁这个病,如果莫茜薇放弃了工作在家里相夫教子,他觉得也挺好的。
葛云呼吸重了起来,知道说什么也不管用了,生着闷气不说话了。
封子川心情也沉重,没忘跟他说了声晚安上楼了。
楼梯的拐角处,洛洛穿着小熊睡衣站在那里。
封子川看到他,心下一惊,蹲下来跟他平视,“怎么没睡觉。”
“爸爸,妈妈是不是会死。”洛洛看着他,小身体颤啊颤的,快哭了。
奶奶跟爸爸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封子川轻叹息着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不会,妈妈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洛洛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得哭起来。
封子川将他推开一点,皱眉道:“爸爸怎么跟你说的,小男子汉,不能老哭。”
洛洛扁嘴,“可是妈妈……”
“洛洛生病的时候打一针吃吃药是不是就好了?妈妈也会这样的,医生会给她打针,打完针后就会好起来了。”
“真的吗?”洛洛眼角挂着泪珠。
封子川点头,认真应道:“真的。”
“那奶奶是不是不喜欢妈妈。电视剧里头那些奶奶都不喜欢妈妈。”
他老看恶婆恶媳这些家庭调解剧,很有心得的样子。
封子川笑了起来,“你觉得奶奶是恶婆婆吗?还是妈妈是恶妈妈?”
洛洛很认真得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她们都是好人,所以不用担心她们会变成电视里头那样。”
洛洛哦了声,用小手擦了擦眼睛,终于笑了。
而封子川则觉得该让洛洛少看些电视了,害人不浅。
哄睡了洛洛,封子川才回房,草草得冲了澡,他裹了件大浴袍就出来,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抽烟。
外头风声和雨声都很大,幸亏没雷声……否则,薇薇今晚就不好睡了。
他想着以前她怕雷声往自己怀里躲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也就一会,他面部表情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始终没敢跟莫茜薇说说她肚里孩子的事,就如安心蓝所说,薇薇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手术化疗会给肚里宝宝带来不好的影响,这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的……
还有一种可能,莫茜薇会拒绝现在进行治疗,而是等怀胎十月之后,孩子出生之后再进行……
他想着这个可能性,苦笑了下,狠狠得抖了下烟灰。
流产这事也不能拖了,流产手术后,她还得先养上一星期的身体才能进行根治性切除手术。
癌症细胞每天都在变化,稍不留神,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后天,最晚后天就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