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钟一路忧心忡忡,眼见赵县的时疫确有其事,陈功曹所说的也颇有道理,可仍凭他说的天花乱坠,他爹离府动静肯定小不了。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他爹那种地位与性格,平日待在府里都会被无数的目光盯着。
今年正月时,老侯爷就因纵酒殴打博陵官员被参了一本;二月,因家风不正,不敬宗室的问题又被参了一本,这才被太后娘娘给压下,难道三月的时候就要让太后娘娘的案桌上摆上博陵侯不顾百姓,贪生怕死的奏折么。
侯府不是老侯爷一个人的,老侯爷被参,会连带整个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吃挂落。如果没有发生霍文萱的那段插曲,霍文钟现在绝对能理直气壮的要求他爹不许离府。
回到侯府已过晌午,霍文钟派人去问老侯爷是否午睡已醒,他自己打算则招来门客,集众人之力想想怎么劝说。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他。
“这不是大郎吗?!”
霍文钟微微驻足,好奇的四下一望,刚游湖回来后的邓公公喜不自禁,一手提着衣袍就跑来:“哎呀呀,咱家可算是见着大郎了!”
“太后娘娘身边的小黄门怎么在侯府?”霍文钟纳闷的望向身边侍卫,他的人都和他一起被禁了足,如今陪在身边的是老侯爷派来的侯府侍卫。
侍卫低声道:“太后娘娘听闻侯爷身体不适,特地派来探望的。”
难怪昨天府里侍卫的行动那般凌厉,原来是这样。霍文钟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要是让邓公公知道了他昨天的行动,整个侯府都将面临一场灾难,此刻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原来是邓公公,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霍文钟微微让开了邓公公的礼,“太后娘娘近来可还安好?”
“娘娘凤体一向健朗呢,只是今年新年朝贺时没能见着老侯爷,颇为思念。这不一等开了春,路上好走了些便让咱家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么。”邓公公道,“我们昨日便到府上了,只是没见着大郎。听侯爷说,大郎这段日子颇为忙碌?”
霍文钟尴尬的笑了笑:“开春后正是县里都在张罗农忙的事,府衙那边缺人手,我又没什么要紧差事,便时常过去看看。”
“大郎一心奉公。”邓公公感动的抬袖擦泪,声音都跟着抽抽起来,“您这样清贵的人竟然要去忙些庶务,说出去实在是令人心疼呢。太后娘娘说了,让大郎不必这么辛苦,这天下啊,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遇事多和老侯爷商量着来。”
霍文钟连忙应下。
既然遇到了,邓公公就必须将太后娘娘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霍文钟。
“自从老侯爷归了封地,太后娘娘便日夜思念。太后娘娘常说老侯爷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如今年纪大了,也该让他松快松快。既然都封了列侯,也不必在乎一些人嚼舌根。”
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无限纵容的家长。霍文钟对太后这样的话都已经有免疫力了,反正在太后看来她的亲弟弟哪哪都好,不好的要么是些小毛病,要么就是别人来故意找茬,所以他爹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也让大郎你多宽慰老侯爷,不要听信外面那些传言。太后娘娘是最烦言官的,整日里正事不干,专门挑拨别人父子关系。这父子是天生的血缘,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一家人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可被那些个言官一说,便好似天都塌了一样,唯恐天下不乱。”邓公公道,“太后娘娘虽远在京城,可也盼着侯府和睦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霍文钟哪敢不点头:“让太后娘娘如此挂念,实乃臣等罪过。”
邓公公一张脸笑的褶子都挤出来了:“哎哟,大郎说的哪里话,太后娘娘是您的亲姑妈,都是一家人啊!”
刚才派出去的侍从回报老侯爷正得空。
邓公公颇有眼色的说道:“大郎还要正事,咱家就不多叨扰了。”
谁料霍文钟突然道:“公公留步!既然公公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侯府诸事也没有隐瞒太后娘娘的道理。”有太后的人在场,就算他劝说不成功,他爹也会有所顾忌的。
邓公公推辞不得,便与霍文钟一同往正院而去。
聂冬压根就没睡,托着疲倦的身体工作了一个晌午。除了霍文萱那里要严加看管,府里其他诸院都得安抚一下,缓解这几天府中紧张的气氛。见到霍文钟前连剧本他都想好了,只等霍文钟劝说,他就顺水推舟的留下,哦呵呵呵……完美!
却没想到前来的竟然还有个邓公公。
聂冬有些莫名的看着这二人,“邓公公有什么事吗?”
“回禀父亲,是儿子从府衙回来时巧遇到了邓公公。”霍文钟道,“儿子想邓公公乃太后娘娘亲自派来的,此事又事关侯府,应该让邓公公知晓,便与之一同前来。”
你丫的怎么总不安牌理出牌呢,面对上级领导派来的监察人员,咱们要提前串通才对啊!对着霍文钟那实诚劲儿,聂冬硬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紧接着霍文钟便递上抄好的文书,邓公公努力将自己的小眼睛瞪大,一脸好奇的盯着二人。
忍着一丝不悦,聂冬随手拆开,这一看却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音都高了八度:“这是真的?!”
“此乃赵县要发往京中的文书,儿子不敢有一丝隐瞒。”
见到这父子二人面色异常,邓公公咽了咽吐沫,微向前走了几步:“恕咱家斗胆一问,那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