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简秋稍稍凝神:“不怪乎方才我便觉得你神色间有几分匆忙,这时候怎么突然之间要出府去打听?”
既然简秋开了口,李妈妈自然是要做一番仔细的解说。
思量之间,李妈妈目光四下环顾了一番,眼见此刻自己和自家小姐还站在点秋院的门外,院子里头倒也没有人,众人显然都还正忙着一应的节庆之事。
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当说的,想着,李妈妈靠近简秋小声说道:“奴婢方才正是从周姨娘那儿知晓了,原来这新进府不久的这位大老爷近来看重的小妾虽说是江南之人,却有亲友在这京都之中,今日那为小妾正是出府到如今还没有回来。”
“这已经是将近午膳的时辰了,还未回来?”简秋眼底闪过一抹深色,如黛的柳眉微微挑起,心中已经转了心思,低声问道:“看来父亲真的对这位小妾十分的纵容呢。”
“可不是么,奴婢听闻老夫人是发过火的,可不知道后来莫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奴婢照着小姐说的去探听了一番这位小妾的身世,虽说江南来的不错,对于是不是与大夫人有渊源说来还真是奇怪,竟是模棱两可,不想周姨娘知道这小妾京都亲友的住所,这才打算出这趟府去探探,小姐,您看……”
李妈妈的这一番探听还有所带来的讯息,对于简秋来说,不由的对着这位还未蒙面的小妾起了不小的好奇之心,这个小妾看样子到真是有几分名堂。
简秋清泠的眼眸闪过一抹微光,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说元宵之后,父亲要给这位小妾晋名分做姨娘么,听说大夫人还答应了,这既然知道了人家的亲友在京都,咱们少不得要摸摸人家的脾性不是,毕竟,以后的事还真是说不准,尤其是后宅的事,妈妈且去吧,记住,凡是讲究小心谨慎。”
李妈妈点了点头:“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
正抬步要走,简秋骤然说道:“妈妈既然要出府,秘密往公孙侯府去一趟,将你打听到的告诉子谦表哥也无妨,若是子谦表哥问起,便说我嘱托的。”
李妈妈一听,虽然不是很明白简秋的用意,却是应下话,当即走出了点秋院。
简秋看着李妈妈一路走远,回转视线,目光就看见流连朝着自己走来。
“小姐,怎么突然的宣旨公公又来了府上,没什么事吧?”
看着流连目光流露出担心的神色,简秋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午膳都准备的如何了,切不可春痕不在,你让我饿着不成。”
见自家小姐神色之间都是一派的平静,流连稍稍放下心,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春痕一早都是吩咐好了,我不过是督看着,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倒是小姐,方才不是去千福院给老夫人请安的么,往日都是没这么快回来的。”
见流连提到这事,简秋脑海之中瞬息之间便浮现出方才游廊之上的一幕,不由的加深了唇角的笑:“没去成,半路便碰着裴公公折回来了。”
流连顿时一怔,还想说些什么,简秋已经朝着正屋走去,淡淡说道:“今日难得平静消停,我已经让春痕去千福院,你也别总是担心了。”
简秋语气显然平静,流连却是听出来简秋的意思,是不能再多问了,当下赶紧追了上去,还要跟着简秋往正屋去,简秋却是在正屋帘前停下,侧身看着流连笑说道:“你快去小厨房看看去吧,不必随来了,李妈妈这会儿不在,春痕也还没回来,院子你要多照看着,去吧。”
话落,简秋兀自掀开帘布,抬步走进正屋。
流连一见如此,还是觉得小姐十分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心思,可是方才小姐的话也说的十分明白,虽说如今李妈妈和春痕不在,可是这院子如今并非当初刚回府时候的模样和下人,一时半会的哪里会乱了去,这话分明就是小姐不希望人此刻打扰,包括她。
想着,流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屋内的简秋,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无声,这才抬步朝着内屋走去。
一进内屋,简秋径直坐到了梳妆台前,目光定定地看着铜镜,看着此刻铜镜之中的自己,只见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此刻已经是含了一片如同寒冬腊月冰冻千里的神湖般冻结成霜,却眼底隐隐跳动着火光,将要破冰而出一般。
不知觉间,简秋骤然握起了双手,下一刻却是慢慢闭上了双眼,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有遥远的声音此刻徘徊在自己的耳尖萦绕转动不会消散。
她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凤霞宫外翻天覆地、惊魂的一夜,那时已经贵为大将军王的简于磊就那么挺直着身躯,居高临下睥睨着跪倒在地的自己,任凭自己与侍卫拉扯苦苦哀求,那张冷峻的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厌恶还有那冷漠的话语:“你也配求我,妄自奢求不应当拥有的东西,就该落到打入冷宫的下场,你还有什么资格喊冤,真是可笑可厌的嘴脸。”
心口的一团火已经跳腾如滚动的油锅骤然涌入的水,乍然翻天涛涌,简秋只是紧抿着唇,慢慢地深吸放缓,试图平复此刻已经失控的情绪。
然而她也不会容许自己有太久的放纵和失态,渐渐地,情绪慢慢压制而下,重新恢复了表象的淡然,如羽扇般的眼睫缓缓睁开,目光凝视之间,铜镜之中那一双眼眸,带着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平和。
简秋轻轻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