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诺西的干爹,你说,你们母子俩还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吗?”钟立伟瞪着她,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苏锦西对他这么客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如果今天换做是莫希诺替她做这么多,或许,她就不会总说谢谢吧,终归,她还是没有能把他当成自己人,即便他比莫希诺在她身边多待了长达六年的时间。
有些人,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忘却,有些关系,也不是近水楼台就能先得月的。
想到此,钟立伟不禁微微摇头自嘲,有些庆幸,这么多年来,那些不该说的话,他幸而从未说出口,否则,这六年陪在她身边的时光,苏锦西怕是也不会赏赐给他的吧。
“……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苏锦西点头保证,将眼底因为感动而涌动出来的泪水给生生的逼了回去。
以后?她的生命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她想说,也没机会了。
感觉到苏锦西腾升起来的伤感,钟立伟知道她想到什么了,他心脏也跟着收缩,将苏锦西搁在饭桌上的手,握在手里。
“等小诺西安置好,我们好好治病,锦西,坚强点,为了小诺西,也要跟死神搏一搏,好吗?”
自苏锦西拿回第三家医院的报告回来之后,钟立伟就开始四处托关系,找这方面更好的专家,林婷也四处打探那些癌症治疗的偏方,他们都不相信,苏锦西竟这样被判了死刑。
糟糕的是,苏锦西信了,这些日子,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坚强与自信,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在做身后事一样,这个星期,她给小王几乎灌输了所有关于如何管理花圃的东西,弄得小王叫苦连天,晚上,她竟然自己不睡就守着小诺西,好像要把小诺西给看够似的。
“锦西,苏锦西,不要让我看扁你,知道吗?”得不到苏锦西的回应,钟立伟急了,他不想看到苏锦西如今这副等死的模样,这比让他下跪还更令他难受。
苏锦西恍惚了一下,直到钟立伟握着她的手用力到让她都感觉到痛了,她这才看到钟立伟眼中的交集与忧心,她的这个病,除了钟立伟夫妇俩,再没传开了。
“……好。”苏锦西点头,事实上,她都没听清钟立伟后面说了什么,但是无论他说什么都好,她都会答应他的。
得到苏锦西的承诺,钟立伟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或许没有莫希诺有钱,也没有莫希诺人脉广,但是他会尽自己全力去找更好的医生。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实情都告诉莫希诺,让莫希诺来承担这一切,但是他太了解苏锦西了,她宁愿所有的委屈都自己担着,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把这些事让莫希诺知道。
如果他胆敢将这些对莫希诺和盘托出,他相信,以苏锦西的脾气,她绝对敢跟他绝交,而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就在两人沉默对视的时候,卧房里传来小诺西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妈妈……”
苏锦西从未听过小诺西睡着了还能哭成这样,立刻站起来,可能速度太快,她的膝盖竟猛烈的撞上了桌角,疼的她眼泪都涌出来了,可是她却顾不得受伤的膝盖,就要去房间。
“别着急,小诺西做噩梦了,你第二次去医院的时候,他也做过一次这样的噩梦,你看看自己的膝盖,我去把他弄醒。”钟立伟将苏锦西扶到沙发那边坐,然后大步迈进房间。
果然,钟立伟进了房间没多久,小诺西就停止了哭喊,她这才放下心来,微微动了动脚,膝盖碰到的地方,传来撕心的疼,她轻轻的挽起裤管,果然,那一片,已经红肿起来。
“妈妈,你摔伤了?”钟立伟抱着小诺西出来,小诺西就看到苏锦西膝盖处的红肿,他赶紧让钟立伟放他下来,小跑着过来。
“妈妈没事,这点伤,几天就好了,小诺西给妈妈呼呼一下,妈妈就不疼了。”虽然疼,但是苏锦西却不想小诺西为她担忧。
她的小诺西实在是懂事,心肠也实在软,她但凡有些跌跌撞撞,或者是感冒发烧,小诺西就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哪里都不肯去,也什么游戏都不玩了,就这么陪着她。
“好,小诺西给妈妈呼呼,呼,呼——”小诺西已经知道妈妈说的是假话,因为他自己也跌倒过,也撞伤过,可他无论怎么呼,还是很疼,但是妈妈说的话,他就会照做。
“来,用冰块敷一下,不然,晚上真的会肿。”钟立伟已经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并找了一块布袋给包起来,然后才拿过来的。
苏锦西从钟立伟手里接过冰袋,原本她想说谢谢的,可又想到之前才答应过钟立伟以后再不说的,于是,她一边敷膝盖,一边问小诺西,“小诺西,做什么噩梦,那么吓人啊?”
“干爹,什么叫野种啊?”小诺西没有直接回答苏锦西,却突然扭头问向钟立伟。
苏锦西顿时心里一惊,莫非,小诺西今天的这个噩梦,跟之前莫希诺说的那番话有关?
“小诺西,告诉干爹,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词啊?”钟立伟蹙眉,心里酝酿着怒火。
六年了,从小诺西出生,他就努力让小诺西的周围,不会有任何人敢对他说这个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除了他们身边亲近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钟立伟只是小诺西的干爹,而不是真的爸爸。
就连小诺西就读的幼稚园,从园长到老师,都知道小诺西的妈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