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接了懿旨,心里又惊又喜又忧,惊得是自己制作的“妇乐丸”居然传到了皇宫里头,喜得是自己可以进京,那么很快就能为父亲洗涮冤屈;忧得是自己进京,母亲与弟弟颜卿无人照料。
“颜太医,跟咱家上京,进宫任命吧。”为首的内侍朝颜夕笑吟吟的说道。
颜夕微怔,旋即笑着与几位公公商榷:“几位公公,能不能容颜夕,收拾点贴身的东西。”
“颜太医,宫里头啥都有,颜太医不必操心,咱家都会为颜太医准备好。”内侍公公态度温和,一双眼珠子骨溜溜地上下打量着颜夕,心里即喜又惊,眼前的姑娘气质娴静,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俨然像个大家闺秀,在刀光剑影,血雨纷纷的宫闱之中想必定能风光无限。
颜夕面露愁色,一脸难过,眼含水光哀求的看着几位公公。为首的内侍,见到颜夕一脸忧伤,琢磨着她可是大乾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太医,反正时间充裕,耽误一时半刻的也不打紧,便翘起兰花指,笑着说道:“咱家可以给颜太医一炷香的时间,可要抓紧哪。”
“谢谢公公。”颜夕兴奋的福了福身,便想和母亲说几句体己的话。
谁知,一旁的张逸听到颜夕要进宫,婚事又没有定下来,很是慌乱。颜夕在后宫伺候妃嫔,那么她的终身大事肯定由皇后做作,以她的姿色在宫中,指不定就被哪个王孙公子看中。那么表妹与自己此生无缘,表妹的医术高超,能得皇后赏识,前途无量,这么好的良妻,他怎能就此放手?
思此,心乱如麻,一个箭步冲到颜夕面,双手攥住颜夕的衣袖,陡然跪在她面前,忏悔,懊恼不已的哀求道:“表妹,表哥知错了。你原谅表哥,今日跟表哥完婚,表哥跟你一起进京。京城你无亲无故,没人照顾你,万分辛苦,我和你一起进京有个照应。”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的望着张逸,几位公公完全一头雾水,拿眼觑着颜夕,颜夕俏脸微怒,咬着牙冷声,说道:“张公子,请你不要在纠缠我,不然,休要怪我不念情分。”
颜氏族人闻言,心里很是满意,颜夕是大乾朝第一位女太医,给颜氏家族张脸,怎能因为婚姻大事都误了前途,幸好颜夕不留恋情爱。思此,看到张逸还在苦苦哀求,耽误时间,简直碍人眼。
颜族长,用眼睛瞪着张逸手一挥,几个颜氏家族壮硕的青年,气势汹汹的排众而出,将张逸拖起来,拉拖带拽地扯着他往外走:“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想娶我们颜氏的女儿,你还不够格,快走不要在这里丢眼现脸。”
“哼,一个穷书生,想高攀正一品太医,你别做白日梦,赶紧给我滚出去。”
“不要脸的东西,在死缠烂打,我们可要报官了,报调戏良家妇女,看你们张家的老脸往哪里搁。”
“表妹,表妹……”张逸哭着喊着,喉咙都快喊破了,颜夕也没有回应他一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想当初他翻脸无情之时,可从未想过,她们一家老小将受人欺凌,有着流落街头的危险,他也未曾有过恻隐之心。看着被人拖出去的张逸,眼眶中隐隐泛起了水光,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制止,她不能原谅他,对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没有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切都是张逸咎由自取。
张逸被几人拖走出去,细白的脸被地面摩红擦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想着要颜夕原谅,他不敢呼痛,嘴里一直叫喊着颜夕的名字。
“夕儿,夕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哭喊着,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鼻涕悬挂在鼻尖一晃一晃的,被人狠狠的拽着,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狼狈,极其落魄不堪。
颜夕撇开泛着泪花的眼,不去看形象全无的张逸,她对张逸的感情,说得上是初恋,上一世她只顾钻研医书,只顾着学习,完全没有想过谈恋爱,以至于自己二十六七了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重生到大乾朝,温文尔雅的张逸对她无微不至,百般呵护,日久生情,和他朝夕相处的十年里,颜夕依赖他,信任他,甚至觉得他是自己在这个时空里,这辈子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谁知,她终究错信了人,错付了感情。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情无终,别把誓言说,忍得半生清泪。
张逸被众人拖着丢出了颜家大门,他狼狈的瘫在石阶上,泪水模糊的双眼盯着紧闭的门扉,他有些欲哭无泪,今时今日的局面,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表妹不原谅自己,他完全能理解,可是他不甘心,他同表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不能相信,颜夕能这般绝情。模糊的眼望着耀眼的日头,他顿时有了信心,阳光总在风雨后,他一定可以挽回表妹。整个人瞬间有了盼头,像打不死的小强,顽强的爬起来,对着颜家的大门高声吼。
“夕儿,我张逸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放弃,天涯海角我都会随你去,我不会放手,这辈子非你不可。”
颜夕闻着大门外,张逸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誓言,有丝丝动容,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张逸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他现在能对她如此,是因为看清楚她对他有帮助。如果有朝一日,她落难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这种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人生在世犹如浮萍,起起落落,跌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