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后面的那些大臣没有听到,但离他们很近的秋骨寒身边的将士,还有连横等人,却都听到了。
他们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秋夜弦心机之深沉狠辣,手段之狡诈多端,他们都是清楚的。
想想,秋夜弦被发现得是不是太轻松了?
是不是也死得太简单了?
这样的男人,又手掌大权的,真的这么简单就死了?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连秋骨寒都抿紧了唇,半晌不语。
“怎么,怕了?”凤惊华似笑非笑的看向秋骨寒,“怕了就乖乖的让人看好自己的脑袋,别弄丢了。”
“怕?”秋骨寒突然冷笑,目光里闪过森冷之色,“他若是还活着,我求之不得,多杀他一次,我多享受一次。”
过去,秋夜弦站在云端上,他落在尘埃里,秋夜弦无数次的想取他性命,他却都活了下来,难道换他站在云端上,秋夜弦落在尘埃里,他还会输给秋夜弦?
他这么一说,众将士都放轻松起来,纷纷道:“陛下说的是,不管他有多少条命,只要他敢对陛下不轨,保证他出现一次杀一次,让他多品尝几次死的滋味!”
“我已经提醒过陛下了,”凤惊华第一次对秋骨寒使用“陛下”这个词,“信不信是陛下的事,我管不了,也不会再管了,就此告辞。”
说罢她就真的走了。
秋骨寒在她身后道:“你去哪里?”
凤惊华道:“回家。”
在看到秋夜弦的尸体以后,她的心愿已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只想与家人团聚。
其实,她对秋骨寒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她临时想到的一种可能罢了,秋夜弦是真死还是假死,她也不知道。
现在这具尸体,看起来是很像秋夜弦,但伤残成这样,恐怕也无法判断出真伪了。
不过,不管秋夜弦是真死还是假死,都不重要了。
就像他们说的,秋夜弦就算活着,这辈子也别想再当皇帝了,不过是像老鼠一样活着罢了。
比起死亡,她更愿意看敌人和仇人又可怜又可悲的活着。
秋骨寒看她真的走了,对几名亲兵道:“你们护送大小姐回去,绝非不可以让她出事。”
几名亲兵立刻跟在凤惊华的后面。
凤惊华知道有人跟着她,但她无所谓了。
天很黑了,皇宫里一派灯火通明,杀进宫来的将士们或在疗伤,或在进食歇息,或在搜查皇宫,或在收拾善后,忙得不亦乐乎。
她找了一匹马,跳上马背,从皇宫小门行了出去。
夜风冰凉,放眼望去,黑暗了太久的京城灯火闪烁,宛如不夜城一般。
她心头就是一阵豁然,唇边泛起笑意,不禁快马扬鞭,往前方狂奔而去。
她没有马上回凤府,而是先去一处隐蔽的地方接了父亲和母亲,然后才带着也一直隐藏在那里的下人们回了凤府。
凤府已经在战乱中被毁得不成样子,连府墙都没有了。
但这一切都无碍于全府上下的团聚与欢腾。
没肉没菜,下人们便取出埋藏在地下的好酒,一起饮了,闹够了,方才各自找了地方歇息。
这一夜的京城,几多欢乐几多愁,却再没有厮杀和死人。
一夜过去后,凤府投入到重建中。
京城的所有城门也在这一天重新打开,百姓们可以自由出入,回归家园。
无数将士和差役奔走大街小巷,收拾尸体,打扫街道,记录百姓的损失,以作为日后赔偿的依据。
五万多人——这是在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乱中死亡的人数。
上至官员臣子,中至将领士兵,下至百姓平民,低至奴隶暴徒,都在其中。
五万多人,多吗?
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多了,但在皇权之战中,不过尔尔。
凤惊华指挥下人修建围墙时,看着不断有拉着尸体的马车和牛车经过,幽幽的叹着气。
她其实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是,她突然之间却不想再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她抬手,低头,看着手心粗糙、散布着大大小小伤痕的双手,微微阖了阖眼,告诉自己,是该到了远离战场的时候了。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她不会矫情的说什么后悔、愧疚、不安、被迫杀人等等,但是,她真的觉得她已经杀够了。
她想,她以后的一生,但愿都不需要再杀人了。
她不再关注宫里和朝里的事情,但宫里和朝里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耳里。
秋骨寒已经于攻占皇宫的当天就搬进了宫里,正式处理国事。
他没有屠宫,没有为难宫人和秋夜弦的嫔妃。
只要秋夜弦的兵马放弃抵抗和投降,他都网开一面,没有刁难,没有折磨,只是暂时关押起来,待日后处理。
对朝中那些支持秋夜弦的臣子,他也大度的表示,只要他们不生事,他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事实上,他也没有派兵去追杀或围剿那些臣子,包括姬、兰、黑、祝四大家族。
他现在所做的,就是收拾善后,尽快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让朝廷正常运作。
如此,整整忙了七天以后,战争遗留下来的尸体才算彻底清理干净,百姓们也一面修建受损的家园,一边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朝臣们也开始上朝。
而皇宫里,也总算是勉强收拾和打理完毕,新的皇上总算能喘一口气,着手准备登基大典。
如此,又准备了整整三天后,盛大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