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一僵,慢慢转头,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人,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凤惊华在这里。于是他立刻明白,这是凤惊华引他出面的圈套。
他轻叹一声,慢慢道:“是。我出面了。”
凤惊华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几眼后,突然抬手,“啪”的一声,就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重到秋骨寒的脸上出现了掌印。
秋骨寒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她,笑笑:“小心身体,别气坏了。”
今天,她脸上画的是樱桃妆,深深浅浅的十几枚“樱桃”挂在她的脸颊上、额头上,透着娇艳欲滴的诱惑。
凤惊华面如寒霜:“你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秋骨寒道:“跟着你去谊州转了一圈,然后在天洲到处走走看看罢了。”
凤惊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你在跟踪我?”
而她居然没有任何察觉?是她退化和变弱了?还是他太过高明?
秋骨寒摊了摊手:“准确的说,是想跟上你。”
凤惊华冷笑:“跟上什么?”
秋骨寒道:“我至少要成为不输给你的男人,才不枉你在我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心血,是不是。”
凤惊华道:“你暗中跟踪我,就会有这样的效用吗?”
“当然。”秋骨寒微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这次出去走了一趟,受益匪浅。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跟以前有所不同了?”
凤惊华看着他,他确实有所不同了,不像弱女子,也不像弱男子,看起来温雅无害,实则已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静。
凤惊华微微眯起眼睛;“你可知你在冒险?”
他那张脸,已经有六七分像先皇和太子,加上这份源于百年皇室血统的贵气与风华,一旦被相关的人看到,必酿成大祸。
秋骨寒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低声道:“我很小心。”
他真的很小心,但似乎……还是被人察觉了,尤其是夏梨梨的事情,他知道埋下了一个隐患。
凤惊华咄咄逼人:“你敢保证,没有人看到你的脸?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秋骨寒的脸上连半丝笑容都没有了:“……”
凤惊华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
她又上前两步,猛然揪住秋骨寒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把你下山后所做的事情,丝毫不漏的说清楚!敢有半点隐瞒和撒谎,我会让你再次经历被囚禁、被奴役的命运!”
烛光幽幽,她的眼睛在幽暗中冰亮慑人,红艳的唇和“樱桃”比火苗更艳丽灼人。
秋骨寒看着她半晌后,缓缓道:“我连夜离开归灵山后,便乔装打扮,往谊州赶去……”
他将他在谊州的所作所为,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惊华。
包括他发现黑无量和姬临风的行踪,暗中破坏黑无量和姬临风的计划,等等,全说了。
但他将他回京城的时间推后,说自己三天前才回到京城,而后就一直潜伏在阴府里,想知道她和狩王在谋划什么。
凤惊华听后,仔细推敲他的话,又问了他一些细节,没有什么破绽。
最后她问:“你有没有被人看到你的脸?”
秋骨寒沉默了半晌,才道:“黑无量也许看到了半眼。”
凤惊华:“……”
秋骨寒接着又道:“夏梨梨似乎已经认出了我。”
他简要说明了刚才的事情,又简单说了一下他跟夏梨梨的关系,而后坦然的看着凤惊华,道:“我不知她为何会认出我,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呆在司马家,更不能再与夏梨梨来往。”
他知道他闯了大祸,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将隐患降到最低。
凤惊华的眼里,已经凝聚了正在高速旋转的巨大风暴,这股风暴大有将秋骨寒卷进和撕碎的气势。
秋骨寒笔直的站着,平静面对她,等待她的惩罚,丝毫没有惊恐和要逃避的迹象。
凤惊华现在就想掐死他,但是,她终究不是冲动的人。
她不断的做深呼吸,不断的压抑沸腾的怒火,半晌之后才道:“你确实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她转头看向床的方向:“司马老先生,你意下如何?”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装病在床的司马承掀被坐起:“事已至今,只能考虑如何善后了。”
秋骨寒看向司马承,司马承虽然没有病入膏肓,却也比之前消瘦和憔悴不少。
一时间,秋骨寒心里百味杂陈,司马承并未衰老到需要拐杖的程度,而且他长年隐居深山,修身养性,与世无争,过着极为和乐的生活,却为了自己而再度卷进世事,操劳忧虑,实在不易。
于是他上前几步,跪下来,冲司马承磕了几个响头,道:“是骨寒对不起您老人家。”
他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司马承,但这样一封简单的信件,又如何能打消司马承的担忧。
司马承赶紧去扶他:“殿下快快起身,老夫承受不起您这一跪。”
从今天开始,秋骨寒便是秋骨寒,再也不能扮成司马蓉,他也不能再将秋骨寒当成孙儿看待。
秋骨寒:“一日为师,终于为师,您永远都是我的恩师与爷爷。”
司马承轻叹:“殿下的心意,我就接受了,还请殿下快快起来,切勿折煞了我。”
虽然他与秋骨寒一起生活的时间不过半年左右,但他却把秋骨寒当成真正的孙儿来疼爱,这种疼爱之情,超过了对秋骨寒皇子身份的恭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