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又称为应天府,因为是靖朝的初年的都城,迁都京城之后定为陪都,执政的官员不是普通的知府,而是不常设的府尹。比起一般的四品知府,金陵的应天府尹和京城的顺天府尹都为正三品的高官,很是不低了。
既然已经知晓斩白鸭之事,江源和林钧还是决定在三司官员到来之前,前往金陵查探一番。这个替死的囚犯可是十分重要的证人,若是被人害死了可就是死无对证了,虽说也不是没法子再找到证据定罪,可到底也是一条性命,怎能让其白白流逝呢?
这个应天府尹也是百官行述里面记载的有罪官员,早就被兵丁们拿下了,如今已经被押解进京。因此现在整个金陵就数江源的官位最高,而他手中又握有司徒晟钦赐的代表钦差之位的金牌令箭在,他们二人当然能够自如地出入牢房,府衙之中根本无人敢拦。眼看着过去的府尹倒了,谁敢在这时候触怒钦差呢?
应天府的死牢被设置在府衙的西南一侧,露出地面的部分不过数尺而已,其余的部分则被安置在地下,据说是便于巡逻查看,而且能防止犯人出逃。死牢以青砖为墙,青瓦为顶,看起来普普通通,若是不加以说明,外人还以为是个地窖呢。
露出地面的部分除了瓦片铺成的房檐以外,墙壁之上还有一个个设置着铁栅栏的一尺见方的小窗,通往里面的囚室,这样安排之下,巡逻的衙役只要从窗边走过,就能居高临下地看到牢房里的犯人是不是还在,有没有越狱逃脱。
大牢入口处共有三道大门。第一道是足有两寸厚的榆木制成,生怕不坚固,外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铜皮,内里是由一条尺宽的铁栓给牢牢卡死的。这道门十分严实,除非从外面用撞木硬生生撞松门上的户枢,否则里面的人不开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门板被漆成了黑色,门上的辅首衔环用的却不是常见的椒图,而是代表刑狱的狴犴,看上去严肃异常,却又有些落寞。
第二道第三道大门都是手臂粗的铁栏杆组成的栅栏门,用同样手臂粗的铁链缠绕其上,上面挂着特制的大铁锁,铁锁本身就十分坚固,内部的结构也很复杂,除非用原有的钥匙开门,否则再怎么高明的人物不花上一两个时辰也休想撬开这两把锁。
如此严密的关押下,再往里面走才是真正的囚室。
里面左右两边都为牢房,每间囚室足有一丈的高矮,大小也是一丈见方,与走廊之间以手臂粗的木栏加以阻拦,除了这一面是木栏外,其他的三面都为一尺厚的青石所砌,根本难以打通。囚室之中没有床铺,只是随意地撒上些稻草来隔潮。
因为这些囚室只有上半部分露出了地面,下面则是在地下,所以囚室之中没有什么阳光,空气也不怎么流通,除了阴暗以外还十分的潮湿。两侧的牢房之中,每一间都关押了几个犯人,他们或是不甘心地怒吼,或是顶着麻木的眼神呆呆地向外看,让人骨子里有些发寒。
“大人,您里面请。”一个牢子殷勤地举着油灯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的介绍着,“这里的大牢据说就是定都这里时的刑部天牢,所以才这么严实,换了别的地方哪有这么森严的牢房?”
“虽说这处大牢名字叫死牢,可是里面也不都是判了死罪的犯人。前面的这些囚室里囚禁的都是一些等着发配充军的犯人,过些日子就要押送边疆了,还要再过一道铁闸才是死囚的牢房呢。”
江源、林钧都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跟着那牢子走过了最后一道铁闸。
再往里面走,囚室的样子和外面的那些没有什么明显差别,不过囚室与走廊的间隔可就不是木栏了,而是一条条的铁栏。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也不是每间囚室都有犯人住在里面,就算关着人的囚室,每一间也最多只是关一个人而已。
当先的牢子将江、林二人引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囚室,指着里面关押的那名犯人说道:“大人们找的就是这个人了。”
透过铁栏向里面望去,只见在整个囚室最阴暗的角落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囚衣的年轻人,那名犯人看起来得有二十多岁,虽然身形高挑,可是却很消瘦,腮边一点肉都没有,眼神很是麻木。虽然这段时间一直被关押在牢房之中,因为不见天日而变得白了一些,可只要细看就能看出他手上一层粗厚的老茧。
年轻人的身上满是一道道的血痕,手指上一片紫黑,指尖还能看到斑斑的血迹,整件囚衣早已不是原来的灰白色,而是被流出来的血迹沾染成了血衣,上面散发着浓厚的血腥之气,可见这囚犯没少受刑罚的折磨。
屈打成招吗……
那金陵薛家的薛蟠今年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为薛家的嫡长子,也是他这一房的独子,自幼便受尽宠爱,这等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是这般样子?这人哪里是什么年少膏粱的富家公子?分明就是个经常劳作,衣食无着的青年人!
果然是白鸭吗……
林钧见此情形十分愤怒,他虽然能力很强,到底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波折,为官没有多久就受到江源的引荐,没受过同僚的倾轧,城府也就没有那么深沉,这一发怒,脸色上不由就带了出来少许。
见到江源点了点头,他连忙隔着铁栏问道:“里面之人,姓甚名谁,且报上来给本官听听。”
林钧和江源虽然没穿官服,可是都有些官威在身,再搭配上一旁站着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