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有去宣旨,是睿亲王——”
汪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武帝拦住了。
“看来是朕的宠信让你都忘记了自己什么身份了。来人,剥去汪瑾的冠服,打入死牢。”
汪瑾惊恐的瞪大眼睛,以头碰地。
“圣上饶命,饶命啊,奴才就要为圣上寻到最后一道仙方了,奴才这个时候不能死啊,奴才身死事小,误了圣上的事,罪大啊。”
明武帝摆手,侍卫立即把汪瑾带了下去。
等殿内重新安静下里后,明武帝拿眼去瞪明耀,明耀仍然是看着他笑笑,也没有辩驳或者谢恩的话。
“朕的儿子里,偏偏你这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朕的父爱”。
明武帝的话中有些无奈,有些宠爱,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生在天家,亲情最是淡薄,他虽然享受着人人对他的畏惧,可是身在高处不胜寒,身为最亲近的血脉,他也希望有个让他天天操心,天天责骂的儿子。
他的前几个儿子都是聪颖的,可正是因为这份聪颖,他们对自己有着畏惧,有着恭敬,有着计算,明武帝也对着这些儿子们有着皇帝父亲的疏离和威严。
直到小七的出生,这孩子一岁能言,三岁能文,满足了所有父亲的虚荣感,尤其是在他的那些大臣面前,明武帝觉得倍骄傲。
还有重要的一点,让明武帝对这个儿子格外不同的原因就是,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有怕过他,不管是明武帝故意板起了脸训斥一番,或者在他闯祸后,名小太监打了一顿板子。
这孩子也会跟自己发脾气,可是不一会儿功夫,又跟在自己的后面,活像个小尾巴。
小七小的时候,从来不叫自己父皇,他都是叫父亲,自己问他为什么。
哪知道这孩子就哭了:“二哥说,父皇就是父皇,是天下人的父亲,是天下人的君主,小七不愿意这样,小七只想父皇是小七一个人的父亲”。
小七当时才四岁,眼睛黑黑,皮肤白皙,口中满满的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让自己当时心里都化了。
他虽然做不出什么承诺,可到底是从那对这孩子是不同的。
所以他会当时一怒之下,会让年少的小七去了苦寒的西北,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怒其不争。
口谕下过后,他就后悔了,所以自从小七回京后,依然胡闹,他还是把那些御史的褶子全都压下。
明武帝自己知道自己如果还有那么一丝纯纯的父爱,那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依照祖训,他给不了他这世间最宝贵的位置,所以他才会命内务府的司衣局用龙袍的材质替他裁制亲王服。
可是这孩子不爱穿亲王服,总是穿着那些世家公子爱穿的华贵袍服,真是没心眼的孩子,他难道看不出亲王服比那些衣服多了低调的奢贵吗。
明武帝觉得自己老了,变得爱回忆以前,爱多感了起来。
这一点让他有些惊慌,他要做万年君王,他不要老去,不要死去。
“父皇本就是儿子的父亲,儿子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明耀笑着说道,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比外面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
照亮了这个装饰厚重华丽的大殿。
明武帝听到他的话,也笑了笑。
这孩子离开自己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跟自己亲,就像本应该如此的。
是的,父子之情本应该如此,可是生在帝王家,享受了世间最尊贵的身世,就要抛舍掉那些最平凡的亲情。
明武帝一下想起了自己的父皇,自己的兄弟。
他的兄弟全都不在了,都死在他的兵锋下。
这是身为明家人的悲哀。
他希望小七永远都这么无所顾忌的活着,朕的儿子就应该如此。
“那些倭寇真的进了内河吗?”
明武帝想起来这几天的奏折,都是御史弹劾东南水师的。
“儿臣不太清楚”。明耀打量着大殿,不在意的说道。
“真是太放肆了,朕拨下的那些军饷,难道都被齐王给扔河里玩了吗,竟然能放倭寇进了内河,朕要削他的爵”。
明武帝气哼哼的说道。
他也就是白问一下,他想小七也不会关心这些。
明耀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像是没有认真听话里的内容。
明武帝在国库空虚的时候,仍然坚持着对西南,西北,东南三线出兵,可见是个很顽固的民族zhuyi者,认为只有大明的子民才有资格生活在世间。
所以不理事的他对军报是很在意的。
这才会发了怒。
也就是四百年前,大明开国太祖赶走那些蛮夷时,当时的金太祖阴了一把鞑子可汗,弄得这两个国家到现在还是世仇。
不然这两个离着不远的两国要是联合一气,大明的边关立马岌岌可危。
齐王的爵位已经是想削也削不掉的了,父皇养虎成患,如今的父皇已经掌控不住他们兄弟相残的局面了。
明耀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一划而过的讽刺。
这就是他们姓明的命运,谁也逃不脱。
这时有内侍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个白瓷玉碟子,玉碟子上面有一粒丸药,芬芳扑鼻,旁边是清水茶盏。
“圣上,该是服食洗髓丹的时候了”。
这洗髓丹一天一次,按照道长的说法,是能一日日排出他体内的ròu_tǐ凡胎的俗气。
等尽数排完那一日,离飞升就咫尺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