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来设计去，将自己赔了进去。这样想想，顾维确实是挺倒霉的。在等待顾维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在想，自己与他差不多。被他设计，又反过来设计他，最后同他一样将自己绕在了圈子里。如果起初没有在录制厅里遇见他，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一名演员，也许已经成名，享受着瞩目，也许还是一个无名之辈，运气好了，捞到一个小成本的主演，运气不好，便一直蹉跎下去，直到衰老。
蔡明明是半途发现我不见了的，她以为我喜欢这种场合。可能是去洗手间补妆了，最后才在外面找到了我，见到我后她变开始埋怨，偷偷溜走也不喊上她。
我心想，多亏自己没有喊上她一起离开。不然以她的八卦精神，我是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打刚才的电话。
“你准备走了？”她见我已经穿上外套，问道。
我点点头。她啧啧了两声说：“喝酒了，肯定不能开车，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
我说：“哦，既然你猜到了，就快回去，好男人被别的女人挑走，你就只能每天在办公室里面对路律师那张脸了。”
她翻翻眼睛，“公司那些男人。算了，我还是面对路律师的那张脸吧，至少可以欣赏。”
我朝她伸出拇指：“好志气，收了那位挑剔的律师，全公司的女性感谢你。”
蔡明明走后，我便一个人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等收到顾维短信的时候，酒劲已经开始上来了，连进电梯间的时候，都是旁人帮我按得。
我辨认了许久之后，才确认这个穿着灰色大衣的人是接我的人。听说两家公司的年会是一起开的，我微微走进。问：“你喝酒了吗。”
他扬扬眉，没有回答。
我是真的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出之后令自己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第一次主动地靠近他，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酒味。
他说：“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口红印。”
我认真地抬起头，摇了摇头说：“那个能擦掉。”意思就是没什么好检查的。
“你喝了多少。”
我想了想，比划了一个杯子的大小。
“一杯？”
我又想了想，肯定不止一杯。但是肯定也不会超过十杯。我艰难地开口：“好几杯。”
这时候我就不禁感叹起中国文化的渊源，记不清具体数字，便可以用形容词蒙混过关。
说完，我便看到顾维的脸黑了几分。
“应酬需要。”我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顾维说：“程暮，你这是借口。”
“……”
“人喝醉了，头脑不清醒。你是喝醉与不喝醉，都会好好思考。”
我干脆放弃了与这个人谈论智商。
这是龙年的最后一天，我喝的晕晕乎乎地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连系安全带时，都手滑了几次，最后还是顾维帮我系好。我刚准备说谢谢，就听见他凉凉道：“如果以后还沾酒，家里的菜我便考虑向寺庙靠拢。”
顾维不愧是商人，太清楚一个人最想要的与最不想要的。
我默了默，问：“酒酿丸子算吗。”
他看了我一眼，将我最后的希望也打破，“算。”
我说：“那还是吃斋饭吧。”
我觉得此时顾维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程暮是个没骨气的。
车里暖和，我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加上酒劲，等到了家，还是被人叫醒的。
我说我先去洗澡，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确定不会睡在浴室里？”
我摇摇头不确定，在他出声之前，我便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你听见浴室里有摔倒的声音，再进来也不迟。”
我说的信誓旦旦，只不过洗着洗着就没出息地觉得瞌睡，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披着浴巾靠在沙发上了。客厅里开着灯，电视节目正是跨年晚会。顾维看到我醒了，淡淡地说：“以后不能信你的保证。”
无言以对。我哦了一声，他又说：“还有半个小时。”
“什么。”
他指了指电视右上角的时间说：“新年。”
我没想到顾维还有如此浪漫的一面。
我不知道的还有，我此时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你又多想了，”他说：“等你的时候，恰好开了电视。”
我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想与自己一起跨年，而我忘了我们年纪不小，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那些对跨年的执着。
跨年晚会的节目无非是唱唱歌跳跳舞，或许是觉得吵，顾维调下了声音。在剩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干脆关掉了电视，我默默地盯着客厅里的那座钟，倒数着时间。屋里很安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又不约而同地看着时间。
“十二点了。”他说。
我说：“哦，新年快乐。”
他应了一声：“新年快乐。”
市区里本来就有跨年活动，透过落地窗看到五颜六色的烟花一点也不意外。元旦虽然比不上春节，但是过了十二点，就是各种祝福的短信，连顾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响了好几次。
我以为他是个朋友不多的人，但是我忘记了越是他们这一类人，需要应酬的越多。
我浏览着手机里的短信，以前同学的，现在同事的，倒是曾经演艺圈里会在元旦互相发短信的人没了，失落倒是没有，毕竟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没有人要去为一个以后没有联系的人付出精力。
蒙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