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她没有恨过长轩。原本那些与长然共度的时光岁月,她是把他给忽略了的,只记得偶尔他会远远地看着他们,目光清冷之极。
他不像长然那般温煦亲和,总是带着一层冷漠,他们两兄弟的性情可算是火与冰的两个极致。却也正是这火与冰,最终碰在了一起,而且是至死方休。
有时候,她想或许向往着妈妈那种傲然气魄,却是无法真正匹敌,妈妈就是妈妈,世间只有一个宁染青,而她是秦舞阳。
当长轩站在她面前,将长然的那封信举得很高时,他看到了沉冷的眼中有着流光。看着信上那熟悉的笔迹,悲哀的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君长轩,在向她炫耀一场令她心痛到死的胜利。而失败的那个,却是他的亲兄弟。
君长轩说:秦舞阳,带上一杯鸩酒,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他是那般孤傲且残忍,明知她和长然在两年前是彼此的伤心人,两年内天涯相隔却不相忘,如今却依然要她去。很想问问他可知那个人是他皇兄,为何连最后一夜都要让他不得安宁?让这杯毒酒出自她的手,这要让长然情何以堪?
看着他眸色中暗沉的情绪,赫然明白,这是一场报复!即便她不明白他的恨意是从何而来,可她却切身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恨,那恨里还包藏了对长然的。
对长然而言,她秦舞阳是软肋,可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他宣告天下胜利的证明。他要世人知道,君长轩赢了,见证者就是这个天下人口中的“得舞阳得天下”的秦舞阳。
所以,在他与长然争得你死我活时,她没有求他,在长然失败的时候,她也没有求他,而在此时即将送长然上路之前,她更没有求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长然的命,也是她秦舞阳的命。
终于她走进了禁苑,看到了那个诚然已两年未见的人,昔日的郎朗少年,早已长成了英俊男子,他长得与他父皇一般模样,飘逸如仙用来形容不为过。
他笑着说:“你来了。”
她无声地走近,身后紧跟着长轩安排的侍卫,他们是来监督她赐毒酒的。
长然的目光锁定在了那盘中的酒杯上,视线微微僵凝,随即轻笑了起来:“舞阳,这是你我最后一面了,能再弹一次《随心》于我听吗?”
舞阳只觉心间痛意涌来,那首《随心》是妈妈教的,曾说那是她与父皇的定情曲,于是在那时认定长然后,她也把此曲弹于他听。私心里以为,就此一生与他相定。
后来嫁于长轩后,断了抚琴之念。如今他再提起,即便是心酸也要偿了他这个愿的。
琴声起,十月的北定,又下起了雪,视线中只见那人白衣胜雪,长发松系,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没有任何悲伤,那扬起的幅度像是一首挽歌,又像在祝福着她。
终于,他端起了那杯鸩酒......
作者有话说:仅以此篇写给我们的长平公主——秦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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