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二十年,九月底。
被困于无名谷的梁军开始以小股兵力不断地从谷口试图突围,但每每跟汉元军甫一交上手就跑回无名谷,仗着地势将敌军阻在谷口,如此数日之后,守在谷外的汉元军疲惫不堪,大将夏侯真明知这是敌军的疲敌之策,却无计可施。
梁兵来了,又不能不出兵应付,刚一交手人家转头就跑了,而无名谷着实是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只要在谷地设下障碍,再派一队弓箭手守着,就是来再多的敌兵也很难攻入,当真是不打又不行,追又追不到,可苦极了他。
这一日,梁军又故技重施,李逸之领着五百人的小骑兵从无名谷冲出去,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直插夏侯真的营地,营地一片哀嚎,赶忙备战,就在他们以为梁军又准备转头就跑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居然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难道他们想突围去报信?
这是汉元将领的第一反应,而这反应让他们下意识地领兵追击而去,但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可就这么短的时间,梁军大部队已经从无名谷冲了出来,从地势上很巧妙地从侧翼将追击的汉元先锋军一截为二,之后以盾兵为尾,阻隔后方主力的支援部队,将前头的先锋队伍围困于阵中。
待得汉元军的主力部队在夏候真的率领下气势汹汹而来,先锋队竟已全军覆没,速度之快令汉元军心惊。
夏侯真骑在高大的战马上,与对面立于梁军之前的单大将军对峙,表面淡定自若,实则心里波涛汹涌,怎么回事?军师不是说敌扰军疲军之策只是在迷惑他们吗?怎么居然真的从谷里突围出来了?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很隐晦地瞟向对面的某个将领,难道‘苍狼’叛变了?
“哈哈,夏候真,是不是心里很是疑惑啊?”单大将军与夏侯真交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最亲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再说这本是早就设计好的一个局,他自是很容易就猜到夏侯真心里的真实想法。
夏侯真心里猛地一跳,双眸阴霾地眯起,却突而更骇然地看见单岩眼角的余光瞥去的方向居然是他方才隐晦看去的方向,那是‘苍狼’?
即使心中再怎么惊骇难定,夏候真这位战场上的猛将愣是不在面上显露一分,一副听不懂单大将军的话般,高高扬起下巴,嘲弄笑道:“手下败将,没有资格跟本将军说话,龟缩了这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吧?也好,今日就将你们这群缩头乌龟送下地狱。”说着,抽出大刀,大吼:“儿郎们,乌龟终于舍得出壳了,咱们还等什么,杀啊!”
“杀啊!……”伴随着震动云宵的喊杀声而起,夏候真身后的汉元兵犹如潮水般向前攻去,这里不是广阔的平地,摆不开阵式,再说,从人数上来说,汉元这边起码有七八万人马,而梁军最多只有三四万,足足有一倍的差距,也用不着摆什么阵形,直接就厮杀起来。
单大将军嘴角露出丝笑意,虽然夏侯真伪装得很好,但是他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慌了,这可是为将的大忌。
在不远处的一座地势颇高的山坡上,火红战甲犹如一轮烈日挂在天际,即使收敛光芒,依旧是最为瞩目所在,旁边一缕虽淡却不可忽略的青色,如是夏日里的一抹青葱翠绿。
这就是他们汉元国的战神烈王萧烈殿下,还有与他几乎形影不离的‘白面修罗——玉书生’司马玉先生。
两人的身后,无数双敬仰孺慕的目光炙热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王爷,情况似乎不对劲。”司马玉看着不远处的战场,忽而蹙起了眉头,低声说道,能让他皱眉头的时候并不多,而现在战事才刚开始,他就开始皱眉,那表示,他的心里不安了。
“是的,我们低估了那个叫花离墨的少年。”萧烈的声音依旧清冷寒峻,没有一丝情感起伏,最熟知他的司马玉却从中听出了赞赏。
是该赞赏,那个少年,竟如此深谙兵法之道,这一招竟非如他们所料般只是惑敌之策,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幸亏王爷早有准备。”司马玉轻轻一笑,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立即有个副将领命而去。
转过头,见萧烈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看着战场,眉宇间肃正冷峻,不见轻松,司马玉的眼中掠过缕光芒,若有所思道:“王爷似乎对这场战事不看好?”
“我有个感觉,那个花离墨的布局应该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但是我想不出她还会从哪一边出手?”
萧烈说得很慢,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将心里的感觉说出来,这在司马玉听来就是不确定。
他跟在烈王身边南征北战也有好些年了,战场上,烈王就是王者,从他崭露头角以来,无论是怎样的困境,他从来都是淡然自信,对手不管再强大,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一样,还未交战,敌军的行动部署就被他分析得*不离十,胜利自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少像这次这般,从一开始,就做了多手准备,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确定,不确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花离墨真正的杀招究竟在哪里?他对自己的分析已经产生了怀疑。
烈王是军中的灵魂人物,如果他对自己产生怀疑,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司马玉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哈哈一笑道:“王爷多虑了,花离墨的资料我已经派人查过,那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小子,纵然有些才华,难不成还能胜过你我,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