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一刹那间忽然模糊了视线,顾婉卿眨了眨眼,终让那温热流出眼眶,终让视线瞬间清明。
她勾起唇角,轻轻道了一声“好!”
她本顽石,只有在他眼中,将她看作明珠而已。
她不理会世俗,却并不能阻止世俗看她为弃妇,幸而,她遇见了同样不理世俗的他,他将她捧在手心,待她如珠如宝。
“左煦,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吧,生同眠,死同穴!”
昭阳殿前,朝臣的注目下,左煦将顾婉卿放下,他从容起身,牵起顾婉卿的手,往殿内而去。
红毯上,她与他并肩而行,他陪着她接受敕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女顾婉卿,坤载万物,德合无疆,贤良端敏,深得朕心。今顺应天命,立顾氏为后,纳宝册于昭和殿,尊享安民敬奉,钦此!”
左煦用的,是顾婉卿的名字,在他心中,即便她曾为祁后,她的身份依然堂堂正正!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殿外,文武百官跪了一片,纷纷朝见叩拜道。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不情愿,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接受。
这一刻,顾婉卿分明能感觉到左煦抓着自己的手,很紧很紧。
夜,很深了。
顾婉卿候在凤仪殿里,她抬起头,眼前一层又一层红色的纱帐让她几乎晕眩。朦胧中,那个英伟不凡的男子就这样翩然出现,他一步一步,缓缓而来,由模糊到清晰。
他坐在她的旁边,脸上还有微醺的醉意。
“终于,终于等到你!”他笑着,脸上尽是庆幸。
“左煦!”顾婉卿软软唤道。她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唤他,几分羞怯,几分亲昵,不是“夫君”,更甚“夫君”。
只此一句,已让左煦刹那间溃不成军,他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与她唇齿交错,最后一层帘帐落下,终是成全这满室旖旎。
朦胧中,忽觉异样,顾婉卿睁开眼,便见身侧的左煦紧蹙眉峰,眼珠滚动,脸上竟现惊慌之色,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他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梦,顾婉卿便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本是想让他安心,哪知他却一把甩开,用了极大的力道,连带着顾婉卿的身子也动了动。
这一动,清醒的,便不只是顾婉卿。
左煦睁开眼,眉头仍然紧皱着,待看清顾婉卿就在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上下打量着顾婉卿,道,“我没有伤着你吧?”
顾婉卿摇头,问道,“梦见什么了?”左煦这样胆量的人,能吓到他的事并不多。
左煦却忽然抱住她,顾婉卿甚至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仍在颤抖,他说,“顾婉卿,我害怕!”
“我又梦到了!我控制不了我的手,它完全不听我使唤,就那样狠狠地掐着你,我看着你在我眼前痛苦的窒息,我却毫无办法,连拿把剑砍断自己的手臂都无能无力。”
他说“又”,这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梦见这样的事。
顾婉卿知道他的症结所在,便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你杀过我两次,我从未怪过你,你自己倒是耿耿于怀到现在。”
左煦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三十年的生命里,我几乎从未做过后悔的事,只除了试图杀你。幸而,你那般聪明,幸而,你坚韧勇敢,否则,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你。”
顾婉卿便笑,如果她不是他说的这般,想来他与她也就没有这样的缘分。
“左煦,我已为后,你的所有顾虑在这个身份面前都不必在顾虑,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她轻声道。